痴心妄想!
蕭皎皎端着親手做的糕點站在窗外,側耳聽着屋裡姑嫂二人的談話。
李家大嫂剛剛說完,蕭皎皎就忍不住在心底暗罵一聲!
人,貴有自知之明啊!
像她蕭皎皎,自知出身卑賤,所以一開始的目標就是給王懷瑾做妾,從未幻想過做正室。
而李家人,居然敢奢望把自家的女兒嫁給王令儀?!
李家是什麼身份?
京中最尋常的六七品小吏,根本不入流!
王令儀又是什麼人物?
一品安國公府的世子爺,海內名士李克己的學生,一等世家唐氏女的嫡長子!
這些個身份,隨便拎出哪一個,都足以傲視整個京城。
慢說皇家公主、勛貴之女了,就是高高在上的世家女,也娶得!
李氏女和王令儀,根本就是兩個世界的人。
哪怕中間有李氏做鏈接,也不可能做成親事。
王懷瑾兩口子不是傻子,趙氏更不是死人,豈可任由李氏作祟?
再一個,說句難聽的話,李氏若是能左右王懷瑾的想法,她也不會搬出國公府。
雖然搬家一事,是李氏極力要求的,但如果說王懷瑾兩口子在這中間沒有動一點手腳,打死蕭皎皎都不信。
偏偏屋裡的兩個人,一個痴心妄想,一個自我感覺良好,真是讓蕭皎皎哭笑不得。
“沒錯,我是大郎的阿婆,他的親事,我就算不能完全做主,也能做一半的主。”
李氏被大嫂說得頭腦有些發暈,脫口說道。
“說得就是這個理。”
李家大嫂見說動了小姑子,心下一喜,正欲再接再厲。
不想李氏已經醒過神兒來,只見她瞥了李大嫂一眼,遲疑的說,“大郎的親事,我自然能說上話,只是——”
不是她瞧不上自家人,實在是兩家的差距太大。
饒是這些年她不斷自己抬高李家,但心裡也清楚,李家,只是京中再尋常不過的低階官宦人家。
跟王家,早已不是同一個階層。
李家的女兒,慢說是嫁給世子王令儀了,就是嫡次子王令齊,也十分配不上。
李大嫂當然知道這些,否認她也不會巴巴的來找小姑子。
不過被小姑子當面點出來,她臉上多少有些掛不住。
訕訕的笑了笑,李大嫂含糊的說道:“咱們家的情況你也知道。但李、王兩家原就是姻親,現在親上加親,是再好不過的事。”
好,當然好。
可問題是,這樣的事根本就不可能啊。
李氏不是傻子,當她理智在線的時候,還是頗能看破一些事情的。
李大嫂見她不為所動,眼珠子一轉,故作推心置腹狀:“阿淑,說起來我也是為你考慮啊。阿瑾過繼出去了,如今跟你更是離了心,身邊又有唐氏攛掇,你想要挽回,多少有些困難。”
李氏的臉陰沉下來。
李大嫂知道她說到李氏的心坎上了,繼續說道:“大郎是個好孩子,倘或他娶了咱們李家的女兒,自然就會跟咱們李家親近。對你這個嫡親的祖母,也會更加孝順。”
枕頭風什麼的,還是很管用的啊。
李氏秒懂。
沉吟片刻,她緩緩點頭,“你說得有理。但我現在已經搬出了國公府,很少見到大郎。若是直接跟王懷瑾那個不孝子說此事,他必定不會同意。最好的辦法是,能讓大郎和咱們家的幾個女兒多接觸接觸。”
王令儀自己看中了,王懷瑾兩口子也好,趙氏也罷,就不好多加攔阻了。
“哎喲,這還不好辦?”
李大嫂心裡鄙視李氏,明明握着一把好牌,卻硬是打成現在這幅鬼樣子。
好好的兒子推了出去,如今連孫子的婚事都不敢插嘴。
嘴上卻殷勤的幫李氏出主意,“……你雖然搬出了國公府,可還是大郎的親祖母,你身子不舒服了,大郎應當前來探望、侍疾——”
而李家的女兒也來王家做客,如此,不就給了兩人相處的機會?
李氏眼睛一亮。
對啊,她怎麼把這招給忘了?
想當年,萬氏不就經常用這一招?而且次次都靈驗!
蠢貨!
蕭皎皎實在聽不下去了,她知道李氏不聰明,可沒想到,她竟蠢成這樣?
明明不可為的事,她還硬要去做。
將兒子兒媳得罪得透透的,現在她竟是連孫子也要往死里得罪嗎?
蕭皎皎低頭看了看還冒着熱氣的糕點,李氏這般作死,自己還有必要繼續巴結她嗎?
蕭皎皎咬了咬牙,直接端着托盤往自己的房間走去。
路上,她一邊走一邊琢磨:李氏靠不住了,也不能靠了,她卻還想嫁個好人家。她該怎麼辦呢?
傍晚。
王家湯泉別業的書房。
“郎君,新宅有人送了消息出來。”
小廝垂首站着,恭敬的回稟着。
所謂新宅,指的就是王鼎的新家。
“哦?什麼消息?”
王懷瑾剛剛處理完幾件公事。
聖駕來湯泉宮避暑,議事堂也集體搬了過來,六部的主事官員,依然每天都要辦公。
只是不像在京里那般要上朝,但該做的事,一樣都不少。
“呃,是、是二太夫人。”小廝悄悄抬頭,覷了王懷瑾一眼。
提到生母,王懷瑾的第一個反應就是嘆氣。
“唉,她又怎麼了?”
隔離的事,消磨掉了他對李氏的最後一絲幻想。
現在李氏對他而言,不過是名義上的生母,再無其他的感情。
“那什麼,”說實話,小廝都不知道該如何回稟。
不是他口拙,實在是二太夫人太異想天開了。
“說!”王懷瑾坐直了身子,定定的看着小廝。
小廝不敢再猶豫,直接道:“二太夫人想撮合大郎和娘家侄孫女兒,昨兒剛‘病’了,想要大郎回京侍疾——”
“病了?讓大郎侍疾?”
王懷瑾嗤笑一聲,涼涼的說道:“且讓我猜一猜,若大郎回了京,去了新宅,新宅里定會有兩三個李家的小娘子伺候阿娘。”
少男少女什麼的,一起侍疾什麼的,真真是不要太美妙喲。
王懷瑾用腳趾頭也能猜出阿娘打的什麼主意。
小廝根本不敢接這個話,鵪鶉似的站着。
王懷瑾深吸一口氣,確定理智還在,這才問道:“是誰傳出來的消息?”
他在新宅安插了一些眼線,為得就是防止出現類似的事情。
“蕭皎皎。”小廝卻吐出一個不在眼線名單上的人名。
王懷瑾一怔,“蕭皎皎?蕭家的那個庶女?”挺聰明的那個小娘子?
“沒錯,就是蕭家的庶女。”
小廝恭敬的回道。
“她還說了什麼?”王懷瑾知道跟聰明人打交道的辦法。
“她說,她不過是個卑賤的人,此次進京只求嫁個好人家,其它的,別無奢求。”
小廝複述着蕭皎皎的原話,“她還說,大郎去了新宅,若是遇到什麼不好的事情,她可以幫忙轉圜。”比如被算計着跟未婚小娘子獨處一室之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