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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烏西墜,月兔東升。

“哈~~”唐宓大大的伸了個懶腰,抬頭看了看天色,驚訝道:“咦,天都黑了?”

她竟睡了這麼久?

“三娘,您醒了?”

阿蘇端着個托盤進來,見唐宓從榻上跳下來,正站在窗戶邊往外看,趕忙說道:“喝口蜂糖水吧。”

“嗯。”唐宓應了一聲,抬手端起白瓷盅,輕啜了幾口。

溫溫的蜂糖水滑入口腔,順着食道流入腸胃,因睡眠而有些空的腸胃頓時覺得舒適了許多。

“哎呀,貓兒姐姐,你總算睡醒了,”

柳佩玖從門外探出一個腦袋,笑嘻嘻的說:“從下午就開始睡,你可是整整睡了一個多時辰哩。”

唐宓也沒覺得不好意思,反而理直氣壯的說:“累了,自然要好好睡一覺。對了,表姐呢?”

柳佩玖笑着說:“在大堂用暮食呢。舅母和兩位表哥也都到了,就差你一個。趕緊的,咱們下去用飯吧。”

唐宓放下白瓷盅,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唔,是有些餓了。走!”

柳佩玖蹦跳着走進來,伸手挽住唐宓的胳膊,湊到她耳邊嘀咕,“貓兒姐姐,我給你說啊,那個掌柜的可好玩兒了。咱們用個飯,他也大驚小怪的,真真是沒見過世面。”

不就是用飯講究了一些,菜品精緻了一些嘛,那掌柜的卻總一副驚詫的表情,嘖嘖,太好笑了。

唐宓抿嘴兒一笑,沒說話,小地方的人,見識淺薄一些也是正常。

大堂里,掌柜的躲在櫃檯後面,跟小夥計一起看着王家人用飯。

偌大的屋子裡,坐着的只有王家幾口人,周圍卻有十幾個丫鬟婆子伺候着。

“我滴個乖乖,那麼好的山泉水煮出來的茶,竟然是用來漱口的,而不是用來喝的。”

“掌柜的,那、那個就是澡豆吧。嘖嘖,我剛才在外頭偷偷的聞了聞,真香!聽說用了十幾種藥材和香料製成的呢。”

“哎喲額滴娘啊,他們一頓飯這是要吃多少道菜啊?裡面居然還有牛肉!”

這年頭,牛精貴得很,沒有官府許可,百姓決不能私自宰殺,否則就是犯法。

尋常百姓人家,一年到頭也見不到牛肉。

似他們悅來客棧這樣的地方,更是多年沒有上過牛肉這樣的菜肴了。

“哎哎,掌柜的你看,他們用的筷子是不是銀制的?”

“不只是筷子,人家用的碗碟杯盞全都是上等的官窯細瓷,這樣的瓷器,我這輩子都沒見過……”

掌柜的和小夥計一邊看着,一邊悄悄的議論着。

唐宓耳朵好使,隔着老遠就聽到了兩人的對話,不禁有些莞爾。

王家的飯桌,依然是分餐制。

唐宓的座位上已經擺放好托盤,托盤裡菜、湯、主食若干,色澤很好,這會兒還冒着絲絲熱氣。

“貓兒,快坐下用飯吧。”

唐元貞沒動筷子,就等着寶貝女兒下來一起用飯呢。

她不動手,幾個小輩也不好開動。

唐宓見狀,有些不好意思,揉了揉小鼻子,“是我起來晚了,累得大家久等。”

“說什麼呢,你身子骨弱,這些天趕路趕得緊,你多休息些也是應該的。”

王令儀先開口了,愛憐的看着妹妹。

他就這麼一個妹妹,不寵她還能寵誰?

唐宓暗暗摸了摸自己硬硬的小胳膊,笑得有些心虛。

柳佩玖在一旁撇嘴,貓兒姐姐身子骨弱?

開什麼玩笑?

這位主兒,可是能手提鞭子把鄉間賴漢抽出八條街的彪悍女子。

她這樣的都叫“弱”,那自家姐姐就是殘疾人了。

不過,柳佩玖也知道,唐宓在王家萬分受寵,不只是舅父舅母把她當心尖尖、眼珠子,就是兩個表兄和最小的表弟,也將她當成寶貝。

慢說是多睡會兒,就是唐宓還在床上窩着,舅母和表兄都不會苛責半句,反而會心疼的把飯菜端到榻上,送到唐宓的嘴邊。

在王家這幾年,柳佩玖早就習慣了王懷瑾一家對唐宓的嬌寵。

柳佩玉不似柳佩玖這般暗地裡吐着槽,她笑盈盈的接過話茬,“表兄說的是。貓兒這些日子着實累到了。白天在馬車裡就沒什麼精神,應當好生歇息。”

經過幾年的調理,柳佩玉的身體徹底康復了。

但她骨架小,天生一副怯弱的模樣。

從外面上看,她是幾個蘿莉中最“弱”的一個,也是最應該喊累的那個人。

如今,連她都說唐宓該歇息,旁人也就不好說什麼了。

對於柳佩玉的懂事,唐元貞十分滿意。

她不怕多養幾個人,就怕養出王令佩那樣的白眼狼。

“好了,用飯吧!”

唐元貞一聲令下,大堂里頓時安靜下來。

食不言!

掌柜的和小夥計眼睜睜看着幾位貴人,姿態優雅的進食。

整個過程中,竟是連半點聲響都沒有。

弄得他們連小聲嘀咕都不敢了,傻呵呵的干看着。

一夜無話。

次日清晨,天還沒亮,後院便忙碌起來。

王家的僕役們來回穿梭,卻秩序井然,並沒有發出太大的聲響。

掌柜的披着衣服、打着哈欠出來,正好碰到王家的管事。

“這位郎君,你們今兒個就走?”

掌柜的趕忙穿好衣服,快步走到王管事近前,低聲問道。

“是啊。我們娘子急着回京呢。”王管事隨口應了一聲,又吩咐廚娘趕緊做飯。

幾個廚娘忙得腳打後腦勺,她們不僅要做今天的早飯,還有準備路上的點心。

王管事說了,今天傍晚就要趕到京城,中午可能沒時間正兒八經的做飯。

但主子們不能委屈了,所以,她們需要提前把中午的飯菜也做出來。

……如此忙碌了一個多時辰,王家的主子們也都起來了。

用過早飯,王令齊給掌柜的結算了房錢,又給了賞錢,這才跟大部隊一起離開客棧。

掌柜的拿着滿滿的荷包,萬分不舍的目送王家人離去。

而另一邊的牆角,一抹粉色的身影一閃而逝。

王令儀兄弟兩個大了,不好搭乘馬車,繼續騎着他們的馬在前面開路。

馬車緩緩行進着。

到了中午時分,車隊已然趕到了距離京城不到五十里的驛站。

“阿兄,前面就是驛站了,我過去打點一下。”

王令齊手搭涼棚,看到驛館的幌子後,趕忙跟王令儀說道。

“嗯,去吧。”王令儀有意磨鍊弟弟,所以這次出來迎接母親的時候,事事都讓王令齊去安排。

“駕~~”

王令齊用力踢了踢馬肚子,棗紅馬飛快的向前跑去。

“慢一點兒,別——”

“摔着”兩個字還在王令儀的口中,王令齊那邊就出事了。

只聽得“啊”的一聲慘叫,王令齊的馬直立起來,一個粉色的身影倒在了官道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