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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祖宗在李家積威甚重,他一發怒,所有族人被嚇得心裡直哆嗦。

柳氏更是臉色慘白,推開丫鬟的攙扶,拖着上了夾板的斷腿,艱難的轉過屏風,來到男席這一邊,作勢就要下跪。

老祖宗不比李家族親,在他面前,柳氏根本不敢玩花樣。把鍋甩給別人什麼的,更是想都不敢想。

她是當家主母,且一當就是幾十年,家學的問題,她是無論如何都脫不開責任的。

甚至連沒有直接關係的顧氏,聽到老祖宗冷肅中帶着怒氣的聲音,也差一點兒跟着柳氏過去請罪。

唯有蕭氏,因為知道了老祖宗的“真面目”,並不十分懼怕他。

唐宓坐在蕭氏下首,靜靜的將這一切都看在眼中。

她得出兩個結論:

第一,老祖宗在李家果然是天一般的存在。“老祖宗”這一稱謂,並不單單是因為他老人家的年齡、輩分,更是因為他在李家的地位。

第二,李壽的發現沒有錯,蕭氏果然知道些什麼,否則她不會這般鎮定。

“父親,是兒媳疏忽了,還請您責罰!”

柳氏動作幅度有些大,腿鑽心的疼,疼得她滿頭冷汗。

可她根本不敢去擦,斷腿挺得筆直,另一條腿彎曲,整個人以怪異的姿勢,歪歪斜斜的跪了下來。

老祖宗見她這般,冷峻的老臉上竟有一絲不忍。

目光瞥到仍然坐在榻上的李祐堂時,臉色更加難看,喝道:“大郎——”

李祐堂被父親點了名,有些莫名其妙。

心說話,管家是他娘子的事,家學出了紕漏,自當他娘子負責。

再者,父親是個重規矩、講原則的人,若是自己貿然給娘子求情,非但不能幫到娘子,還有可能惹得父親更加生氣。

過去的幾十年里,李祐堂有過好幾次這樣的經歷了,所以這次他哪怕心疼娘子,也不敢亂說話。

沒想到,這樣依然會讓父親生氣。

畏懼父親,已經融入到了李祐堂的骨子裡,老祖宗這一聲輕喝,直接嚇得李祐堂從榻上翻下來,麻溜的跪到了柳氏身邊。

柳氏和李祐堂都跪了,其他人哪還敢繼續坐着,呼啦啦在他們身後跪下。

頃刻間,偌大的前庭只有老祖宗一人還高高坐着。

蕭氏無奈的跪在人群中,手指甲不甘的在地上扣來扣去。

唐宓打定主意要從蕭氏身上尋找突破口,便密切關注着她,見她這般,心中愈加篤定。

看着跪了一院子的人,尤其是李壽夫婦都乖乖的伏地,老祖宗頓時覺得暢快了許多。

他故作無奈的嘆了口氣,無力的擺擺手,道:“罷了罷了,都起來吧。”

聽了他這話,其它人呼啦啦的都站了起來。

柳氏行動不便,靠自己的力量根本就起不來。

李祐堂趕忙伸手攙扶。

年逾六十的一對老夫妻,相互攙扶着,像兩個犯錯孩子般,小心翼翼的站在老祖宗面前。

老祖宗更加滿意了。

“大過年的,原本不該說這事,”

老祖宗緩和了表情,語氣卻仍是“痛心疾首”,“但家學關乎我李氏的根本,實在容不得半分馬虎啊。過去我只聽人議論過幾句,只當是些小問題,但沒想到,家學竟到了如此境地。”

柳氏聞言,又趕忙謝罪。

老祖宗抬手,打斷她的話,“好了,你也不必自責。你到底是個內宅婦人,又不能天天出門,更不能日日守在家學,哪裡知道那裡的齷齪?”

這話,貌似沒毛病,可唐宓怎麼聽都覺得彆扭。

李祐堂卻聽出來了,老父親這是在怪他呢。

可、可,李祐堂真心委屈啊,是父親說的,男人只需在外面奮鬥,家裡事自當交給女人打理。

而家學,早被老祖宗划到了“家裡事”的範圍內啊。

早些年,李祐堂也曾經風聞了家學的種種問題,順口跟父親提了一句,結果卻得到了一通訓斥。

自此,他便再也不敢過問了。

怎麼今天父親又找尋上了自己?

李祐堂心裡委屈,可也不敢表露出來。

這年頭雖然沒有“父為子綱”的說法,但孝道大於天,就算父親真的冤枉了他,他也只能咬牙受着。

“父親,是我的錯,平日里對家學關注太少,竟讓事情發展到了今天的地步。”

李祐堂很乾脆的認錯。

“當然是你的錯。你是李家掌舵人,可如今,家學變成這般模樣,你有着不可推卸的責任。”

老祖宗說得非常不客氣,他看了看四周站立的族人,陰冷的目光又掠過李壽,最後落到李祐堂身上,“待出了正月,你就去給我整頓家學。家學是供族中子弟讀書的地方,不是某些人撈油水的地方……”

李祐堂趕忙應聲,“是,兒省得。”

“那些不肯讀書,卻硬要擠到家學混日子的人,全部給我清除出去!”

“還有一些在家學附學的李氏姻親、故友,也當仔細甄別,不合格的人,一個都不許留下。”..

“家學的賬目也要仔細審核,誰貪污了,貪污了多少,都要給我查個一清二楚。”

“李家確實家業大,可也不能任人如此糟蹋,一旦落實那些人的罪責,決不能放過!”

老祖宗一條條的說著,語氣端得是殺氣騰騰。

李祐堂禁不住直起了腰桿,表情也變得凌厲起來。

是啊,李家是他李祐堂的李家,豈能容許那些寄生蟲不斷的蠶食?

而在場的族人中,某些人齊齊變了臉色,紛紛用戒備、忌憚的目光看着李祐堂。

至於站在李祐堂身邊的柳氏,則被他們忽略了。

李壽默默的看着,與唐宓一樣,他也覺得哪裡有些不對勁。

“大郎啊,我給你一個月的時間,”

老祖宗晃着一根食指,定定的看着李祐堂,沉聲道:“你必須將家學給我整頓好!”

李祐堂抬起胸脯,堅定的說,“請父親放心,兒定會將此事料理清楚。”

一個月整頓好家學?

也就是到了二月,李家便會有個煥然一新的家學。

而唐宓的東廬書院二月份開始招生,呵呵,這擂台打得,還真夠明顯的。

蕭氏暗暗在心裡冷笑,她就知道,老祖宗不會任由李壽夫婦出頭。只是不知李壽兩口子將會如何應對!

回到桂院的李壽和唐宓則表示:這件事啊,涼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