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5度c小說網

十六歲嫁入李家,跟柳氏做了五十多年的妯娌,也被柳氏壓制了五十多年。

若說方氏對柳氏一點兒意見都沒有,連方氏自己都不信。

如今終於有機會能踩一踩柳氏,方氏無比期待與激動。

所以,別說柳氏是借裝病來拖延了,就算是柳氏正的病了,方氏也會想方設法的跟柳氏爭搶。

這不,柳氏前腳剛被抬回百忍堂,太醫還沒送走呢,方氏便帶着自己的兒媳婦們追了過來。

方氏嘴上說得好聽,“阿嫂的身體可還好些了?哎呀,還是老祖宗心疼阿嫂啊,知道阿嫂身子不好,所以特意把我叫回來管家。”

李祐堂一個大男人不好跟弟媳婦計較,可眼見方氏這般咄咄逼人,他也有些惱怒。

柳氏剛剛“悠悠轉醒”,一聽這話,頓時又氣得昏了過去。

“娘子!”

“太夫人!”

百忍堂好一通兵荒馬亂。

方氏和她的兒媳婦們被擠出了寢室,她卻沒有識趣的離開,而是悠閑的坐在堂屋裡。

太醫又是一番診治,再次將柳氏喚醒。

“太夫人的斷腿似是又扭傷了,剛剛長好的斷骨有些錯位,需要打斷重新接好。”

太醫仔細做了檢查,然後吐出一個讓柳氏幾乎再次暈厥的結論。

李祐堂也被唬了一跳,急急的問道:“必須要這麼做?”

天哪,那、那娘子也太遭罪了。

太醫認真的點點頭,他其實也很納悶。明明前些日子來診脈的時候,柳太夫人的腿已經好得差不多了,怎麼今天就忽的錯了位?

柳氏眼前一陣陣的發黑,心裡更是無比後悔。

方才她情急之下,竟沒有控制力道,生生把自己的腿別傷了。

這下好了,將長好的腿再打斷,然後重新接,她自己受罪不說,她再也沒有理由獨攬管家權了——腿都傷成這樣了,估計又要躺個一百天,如此,還惦記着管家?!

“還請太醫幫我娘子再想想其它的辦法啊。”

李祐堂衝著太醫拱了拱手,乾澀的說道。

太醫無奈的攤了攤手,而後問道,“李祭酒,您看,尊夫人這腿——”

李祐堂曾做過國子監的祭酒,現在是個白丁,但外人還是稱呼他一聲“祭酒”,以示尊敬。

李祐堂去看柳氏。

柳氏滿心懊悔,可也沒什麼辦法。

太醫剛才也說了,如果不把錯位的骨頭正過來,那麼她以後便會成為跛子。

驕傲了大半輩子的柳氏,怎麼可能讓自己變成那般可笑的模樣?

含淚咬着牙,柳氏點了一下頭。

“那、那就勞煩太醫了。”李祐堂趕忙又向太醫行了一禮。

太醫忙還禮不迭,“李祭酒放心,某定會好生給尊夫人醫治。”

方氏和幾個兒媳婦坐在堂屋,忽然聽到寢室傳來一聲凄厲的慘叫。

方氏嚇得險些丟了手裡的茶盞,驚疑的看向寢室方向。

緊接着,又是一聲慘叫。

方氏激靈靈打了個寒戰,暗自嘀咕:咦,難道柳氏沒有裝病?而是真的病了?!

但很快,方氏又抬起了下巴,心說話,真的病了又怎樣?這不正印證了老祖宗說的話嘛,柳氏更該麻利的把管家權交出來。

想到這裡,方氏略略活動了一下腿,繼續跪坐着等結果。

一刻鐘過去了,太醫總算將柳氏的斷腿重新接好,拿帕子擦着額上的汗,細細跟李祐堂說一些養傷的禁忌。

李祐堂聽得很仔細,又命柳氏的心腹婆子將太醫的話全都記下來。

至於柳氏本人,早已昏死過去,這會兒人事不省。

李祐堂看了眼老妻,嘆了口氣:唉,娘子還是放不下啊,如果像他一樣能想開,也不會遭受今天這一劫啊。

親自將太醫送出寢室,路過堂屋的時候,李祐堂正好看到了方氏婆媳幾個。

他的眉頭頓時皺了起來。

過去他跟李祐明斗得天昏地暗,方氏卻從未攙和其中,李祐堂還當她是個好的。

現在一看,這方氏哪裡是懂事,分明就是個得勢不饒人的小人啊。

想到剛剛方氏言語擠兌柳氏的畫面,李祐堂胸中的怒火蹭得一下燒了起來。

強忍着沒有立時發作,李祐堂將太醫送出了百忍堂。

待回來後,李祐堂就忍不住了,迭聲喚來蕭氏和顧氏,一指方氏:“沒看到你二嬸堵着門索要賬冊和對牌嘛,還不趕緊把東西交給她!”

說罷,根本不等別人開口,他一甩袖子進了寢室。

直接把方氏臊了個大紅臉,真是坐也不是、站也不是。

李祐堂發了話,蕭氏和顧氏不敢耽擱,再者,她們也看不過方氏的行徑,順勢將東西一股腦的丟給了方氏婆媳。

沒有交接,也沒有細談,那嫌棄的模樣,彷彿方氏是污泥破爛一般。

方氏被蕭氏妯娌結結實實的氣了一場,如願的拿到了賬冊、花名冊和對牌,也沒有她預期的高興。

幾乎被百忍堂一系掃地出門,方氏婆媳幾個的背影略顯狼狽。

目送方氏等人離開,顧氏看了眼被雲層遮住的太陽,喃喃說了句:“要變天了啊。”

蕭氏明白顧氏的意思,附和道:“是啊,要變天了呢。”

蕭氏跟李家所有人一樣,都想知道李祐堂為何會忽然變得這般“硬氣”。

蕭氏更想知道,這背後,是不是有李壽夫婦的影子。

蕭氏沒有等太久,很快就知道了答案。

幾天後,坊間有了新話題——

東廬書院開設了譜學課,專門延請了甲等世家李氏的家主李祐堂、李祭酒前來授課。

李祭酒家學淵源,對譜學研究甚深,他的課,並沒有想象中的枯燥、乏味,反而十分有趣。

尤其是他熟知各大世家的歷史、傳承,幾大著姓數百年來的奇人異事更是信手拈來,只把學生們聽得如痴如醉。

就算是某個家族的本族子弟,居然也沒有聽過李祐堂講述的自家傳奇小故事,乍一聽聞,也被深深得吸引住了。

待到回家後,問及家中長輩,才知道,人家李祭酒並不是杜撰,而是確有其事啊。

嘖嘖,這李祭酒,竟是這般博學廣聞,於譜學一道更是造詣匪淺,堪稱京城譜學第一人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