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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娘的意思很明白,用李祐堂來壓制李壽兩口子。

她看得很清楚,李壽有自己的爵位,前途一片大好,且他自幼在鄭家長大,未必會多麼在意李家。

沒準兒族裡逼得太緊,把他逼急了,直接反出李家,來個自立門戶。

唔,背靠聖人和平陽兩座大山,李壽興許還能創出一個“新李氏”來呢。

李祐堂就不一樣了,從他記事起,便知道自己是李家的繼承人。

雖然身邊有個討厭的競爭者,但這並不妨礙他把李家視作自己的所有物。

時間久了,李家就成為李祐堂的執念,是他一輩子最想得到的東西,也是他最最看重的。

五娘甚至敢斷定,為了李家,李祐堂連性命都能豁出去。就更不用說舍下麵皮去算計孫媳婦的嫁妝了。

其實,五娘此舉,與老祖宗的種種作為頗有異曲同工之妙。

他們都想藉著李祐堂的手去拿捏李壽,繼而達到他們各自的目的!

所以,聽完五娘近乎無恥的言論,老祖宗絲毫沒有訓斥的意思,反而點了下頭,表示自己知道了。

五娘見狀,笑容愈發燦爛,說了幾句恭維老祖宗的話,便喜滋滋的回去了。

路過王氏家門的時候,她還故意停頓了片刻,撇着嘴看了看那兩扇黑漆大門,啐了一句:“得意什麼?!用不了多久,家學也能有與東廬書院一樣的待遇!”

除了名士做先生!

嘶~~這個就有些難辦了,畢竟李祐堂可以用孝道來壓制李壽,卻不能要挾李克己。

不過,無所謂了,先把切切實實的好處拿到手,其它的,以後再謀劃也不遲。

至於衣裳、吃食以及唐氏藏書所耗費的銀錢,就不在五娘考慮的範圍之內了。

左右不是族裡出,就是李祐堂一系掏腰包,反正不花自家一文錢。

這兩者中,五娘更偏向於後者,因為她知道,老祖宗也是個“節儉”的人哪。

第二天清晨,李祐堂像往常一樣去益康堂給老父請安。

老祖宗拉着李祐堂的手,和藹的閑話家常。

李祐堂感覺到父親對他的關愛,心裡頓時覺得溫暖又熨帖:嘿嘿,阿爹還是最疼愛他啊。

但很快,李祐堂就從天堂跌落地獄。

一刻鐘後,李祐堂陰沉着一張臉,緩步走出了益康堂。

百忍堂,上房。

柳氏躺在榻上,榻前一個小丫鬟正輕輕的給她按摩傷腿。

傷筋動骨一百天,柳氏的腿上已經快三個月了,骨頭已經長好,只是柳氏上了年紀,不敢輕易挪動。

為了預防肌肉萎縮,每日里都要讓小丫鬟給她按摩。

柳氏躺了兩三個月,整個人都倦倦的,抬眼見李祐堂進來,忙打點起精神,柔聲問道:“郎君,老祖宗可安好?”

李祐堂心情不好,直接將小丫鬟揮退,坐到柳氏榻前,低聲道:“阿爹一切都好,只是、只是——”

唉,太為難了。

父親怎麼會提出這樣無理的要求?

柳氏見李祐堂表情不對,趕忙問道:“怎麼?出事了?”

李祐堂嘆了口氣,緩緩將父親的要求說了出來。

柳氏一聽老祖宗在打唐氏藏書的主意,眼中眸光閃爍。

“唐氏藏書是十八娘的私產,咱們怎麼好讓她‘借’給家學?”

說是“借”,其實還不是索要?

饒是李祐堂上了年紀,不似年輕人那般臉皮兒薄,說出這話,也不禁紅了老臉。

“怎麼不能?”

柳氏一副理所當然的口吻,“她不過寒門女,卻能嫁入一等世家李氏。憑什麼?還不是看在她手上有唐氏傳承的份兒上!”

若非如此,就算李壽有婚姻自主權,也不能隨便娶個寒門庶族進門啊。

李祐堂一愣,獃獃的看着自家娘子。

柳氏見他這般,心裡有些瞧不上:郎君這性子實在太軟,難怪都六十多歲的人了,還被老父拿捏!

“再者,當初與王氏結親,還有約定,十八郎和唐氏所出的第三個孩子,不管男女,都要過繼給唐家?”

柳氏繼續說道。

李祐堂愣愣的點頭,確有此事。

“既然唐氏早晚要交到李家人的手上,那麼現在提前將唐氏藏書‘借’給家學,也不算失禮啊。”

左右都是李家的東西,拿到只是時間的問題。

這話、聽着似乎有道理,可李祐堂又覺得哪裡怪怪的。

“最後,郎君謀求的咱們這一房的利益,十八郎是嫡長孫,只要您成為李家家主,他才能夠繼承啊。”柳氏賣力的給李祐堂洗腦。

這話、也沒錯。

李祐堂竟漸漸接受了柳氏的說法,心裡也慢慢有了些底氣。

站起身,整了整衣裳,李祐堂道:“我這就命人將十八郎喚來。”

既然是共同的利益,十八郎夫婦也該出些力氣才是!

柳氏滿意了,臉上卻露出期盼的表情,“十八郎是個孝順的孩子,定能理解您的難處。”

李祐堂暗自點頭,是啊,只要十八郎明事理、知孝順,就不會拒絕!

……

李壽不敢置信的掏了掏耳朵,“阿翁,您說什麼?”

世家李氏,什麼時候開始算計起新婦的嫁妝來了?

如此無恥的事,居然還能說得這般冠冕堂皇?

李祐堂被李壽看得有些不好意思,但很快,想到柳氏的話,他又重新擺出長輩的模樣,沉聲道:“十八郎,你又不是無知孩童,這般大呼小叫的,成何體統?”

明明聽到了,非要再問一遍。哼,不肖子孫!

李壽吸了一大口氣,再吸氣,這才勉強壓下胸中的怒火。

他僵硬着一張臉,冷聲道:“體統?祖父,李家還有體統嗎?唐氏藏書,是我娘子的私產,您卻要‘借’走,這、這話若是傳出去,世人將如何看我李氏?”

李氏,還有什麼名聲可言?

李祐堂被說得有些惱羞成怒,沒好氣的說道:“唐氏本寒門,緣何能嫁入我李氏?”

李壽閉了閉眼睛,忽然覺得有些累,他在意李氏,想要重現祖上的榮光。

可李家上下呢,根本就不在意自家的名聲,可勁兒的糟蹋。

他真不知道自己這麼辛苦到底值不值!

李壽心底滿是無力與挫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