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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吃食到午休的學舍,東廬書院無一不透着“精緻”二字。

那些繳了大筆學費的家長都忍不住暗暗點頭,覺得值回票價。

就更不用說那些免費來上學的李氏族人了。

某間學舍里,王氏摸了摸簇新柔軟的薄棉被,又嗅了嗅屋子裡的熏香,連連點頭:好,真不錯呀。

東廬書院可比家學裡強了百倍都不止!

“阿婆,這些外在的東西並不算什麼,真正好的是書院里的先生啊。”

王氏的孫子李敬年乖巧的躺在榻上,卻沒有任何睡意,他稍顯稚嫩的面龐上滿是回味,“不愧是名揚四海的李先生啊,真正博學,聽他一堂課,勝讀十年書!”

最妙的是,以後每隔幾日便能聽李先生授課。

想想就覺得幸福。

“嗯,李先生講的確實好!”

王氏好歹也是世家女,平時潑辣了些,但並不是真的無知村婦。

她自幼接受嚴格的淑女教程,寫得一手好狂草,在姊妹見頗有才名。

所以,李克己講的好不好,王氏一下子就聽聽得出來。

上午李克己授課的時候,王氏也擠在人群中,起初是帶着評判的心思,想看看這位李先生是否名副其實,結果聽着聽着,她自己也入了迷。

好、真好啊!

看着滿室的精緻,回味着學院食堂的美食,王氏忽然笑了:“哈哈,那些左右搖擺的牆頭草,現在定是悔得腸子都要青了!”

除夕那夜,她將家學的事鬧了出來,事後不少人表示,願意跟阿年一起來東廬書院。

結果呢,老祖宗不過是打了個噴嚏,這些人就被嚇得縮了回去。

唯恐自家孩子去十八娘的書院讀書會惹惱老祖宗。

哼,真真沒骨氣,真真短視,活該一輩子被主家壓制!

李敬年想到往昔的同窗,今年居然還要去混亂的家學上課,也不禁暗暗搖頭。

還是那句話,食堂、學舍這些外在的東西並不重要,日後還能補回來。

可李克己錯過就錯過了,他們必將抱憾終身!

“不管那些人了,阿年啊,這東廬書院,我冷眼看了半日,覺得很不錯,你可要好生讀書啊。”

王氏拉着孫子的手,語重心長的說著。

李敬年用力點頭,小臉上滿是鄭重,“阿婆,您放心,孫兒定不會讓您失望!”

他年紀雖小,可也知道,他是他們這一房唯一的子嗣,亦是唯一的希望。

他阿婆寧可捨棄世家女的矜持與驕傲,整日里像個市井潑婦般吵鬧,還不是為了他?

不為別的,就是為了阿婆,他也要努力上進。

他日為官做宰,為阿婆請封誥命,讓那些背地裡笑話、瞧不起阿婆的人再也不敢非議、輕視阿婆!

王氏摸着孫兒的頭,眼底里滿是欣慰。

午休過後,書院響起了悠揚的樂聲,這是上課的鈴聲。

學生們乖巧的按照上午的分班,回到各自的班級。

家長們則繼續跟隨。

下午,各個班的課程並不一樣,有書法課,有歷史課,還有針對科舉的經義課。

授課的先生雖不是李克己這樣層級的名士,卻也是享譽一方的名師、大儒。

學生和家長們都聽得十分入神。

安靜的書院里,處處可聞朗朗的讀書聲。

唐宓也給自己安排了兩堂課,都是書法課。

第一堂是給春華級上課。

唐宓將那身鄭重的深衣換了下來,穿了一身尋常的襦裙,頭上並沒有戴太多華貴的首飾,只簪了一支金釵。

臉上沒有塗脂粉,手腕上也是空空。

整個人看起來格外素凈,卻絲毫不損她的美貌。

站在課堂上,望着一排排的小豆丁,唐宓覺得體內血液流淌得格外快,她甚至能聽到自己嘭嘭的心跳聲。

暗暗吸了口氣,唐宓正式開始上課。

只見她輕輕揮了下手,四個碧衣小婢,每兩人推着一扇屏風過來。

屏風就是家中擺放的普通座屏,不過下面安了滑輪,可以任意推來推去。

屏風是白絹素麵的,上面沒有任何字畫。

四個小婢將兩扇屏風擺在講台下面,又抬來一張小几放到屏風旁。

一邊的小几上擺放着文房四寶,另一邊則是幾碟顏料。

課堂里的小學生們紛紛瞪大眼睛,不知這位美麗得不可思議的山長要幹什麼。

倒是後頭圍觀的家長們似是猜到了,不禁露出期待的表情。

唐宓緩步走到屏風前站定,在婢女的服侍下繫上背帶,將寬大的袖子束好。

然後,她左右雙手同時微微抬起。

屏風前侍立的小婢熟稔的將筆沾上墨/顏料,然後將筆分別放到唐宓的兩隻手上。

唐宓看了眼筆頭上的顏色,然後舉起雙臂,開始同時在兩扇屏風上揮毫。

一手寫着蒼勁渾樸的飛白,一手畫著富麗堂皇的牡丹。

兩隻手同時進行,卻似兩個人般,互不干涉、互不影響。

“哇~~好厲害!”

小豆丁們長大嘴,紛紛露出驚訝的表情。

那小模樣,別提多可愛了。

“好個唐山長,只這雙手同書,放眼整個大梁,就沒人贏得過她!”

“何止是雙手同書啊,你看看她的飛白,蒼勁有力、渾厚質樸,絕對稱得上極品。”

“牡丹畫得也極好,色、形、韻俱佳啊!”

家長們更是不乏書畫的行家,他們一邊連連讚歎,一邊忍不住用兩隻手在大腿上嘗試。

結果,無一不是搖頭:雙手同書,真是太難了。

更何況,唐宓不單單是同時書寫,寫/畫的東西也都是上品。

在學生們的驚呼、家長們的讚歎中,唐宓很快完成了作品。

只見一邊屏風上是花團錦簇的富貴花,另一邊屏風上則是一首詩。

一面是畫,一面是詩,兩者毫無相似之處。大家若不是親眼所見,很難相信這是同一人同時所做!

唐宓轉過身,笑盈盈的看着一張張稚嫩的臉,揚聲道:“我寫的好不好?”

“好!”小豆丁們異口同聲的喊道。

“我畫的好不好?”

“好!”

“我又寫又畫,厲害不厲害?”

“厲害!!”

唐宓笑得愈發燦爛,“那你們想不想像我一樣厲害?”

“想!!!”小豆丁們扯着嗓子喊着,險些把屋頂掀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