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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父親,他那雖然臉色蒼白、身體羸弱,但卻一向神色平和、笑容溫暖的父親,此時竟然臉色紫漲、神情扭曲。

而他那位已經很久沒有出現的母親大人則一手掐着他父親的脖子,一手在他父親的天靈蓋上緩緩游移。

她口中念念有詞,但莫景頤卻聽不懂她吐出的那些咒文。

雖然對母親懷有憧憬和期待,但父親對莫景頤來說才是生命當中最重要的、絕對不想失去的那個人。

只怔愣了一瞬,他就立刻邁開腳步往裡衝去。

“別進來!”傳進他識海的是父親扭曲變調的聲音,那聲音里滿是痛苦和猙獰,嚇得莫景頤不自覺就放慢了腳步。

“離開這裡!不要跟任何人說你回來過!”仍然是扭曲的、變調的聲音,但或許是父子連心的關係,莫景頤一下子就聽出了掩蓋在痛苦和猙獰之下的濃濃的悲傷和關愛。

他鼻子一酸,淚水順着臉頰流了下來。

“走啊你!!!”近乎竭嘶底里的怒吼傳入莫景頤識海,莫景頤打了個哆嗦,在對上父親那憤怒和焦急並存的眼神後,他一咬牙,大步轉身奔向家門外面。

即使已經過去了數十年,當年他最後一次回頭看時,父親那因為他聽話離開而驀然輕鬆下來的眼神也依然一直牢牢刻在他心裡。

與那個眼神一起刻在他心裡的,還有當年他母親從他父親身體里取出的一個小小的白色光團。

為了弄清楚父親死亡的真相,在得知百花谷里的秘密情報組織屬於莫景輝之後,他第一時間就拜託了莫景輝幫他調查這件事。

莫景輝給他答案的速度出乎他意料的快,但在夏惟淵說起嫣紅的真實身份之前,莫景頤卻並不知道莫景輝的情報來源。

雖然付出了極大的代價,但莫景頤到底還是弄明白了這裡面的所有貓膩。

因為多年前就已經魂飛魄散的父親,莫景頤那段時間一直痛苦的無法自拔。

要不是他獨居在那樣一個偏僻的山谷里,只怕別人早就發現了他的不對勁。

莫景頤用了很長時間將痛苦掩埋在心裡,如果不是今天夏惟淵冷不丁說起嫣紅的來歷,莫景頤也不會情緒崩潰到這個地步。

聽完莫景頤的講述,任瀚玥和紫兮看向他的眼神里都多了幾分同情。

親生母親殺了親生父親,而且還是以那樣一種殘忍的方式讓對方魂飛魄散。

這事兒放在誰身上,誰都好受不起來。

夏惟淵長長嘆了一口氣,“據我所知,百花谷第八代到第十七代谷主都在使用這個邪術製造特殊的靈植。但這麼多年下來,真正取得了成功的,卻只有創造出這個邪術的第七代谷主一人。”

任瀚玥已經不知道該說什麼好了。

整整十代人,或許很可能還是十一代,在這麼多代的百花穀穀主手裡,也不知有多少人無辜枉死、魂飛魄散。

一直在指環空間里默默旁聽的小墨熙忍不住傳音給任瀚玥,“她們難道就不怕作孽太多,果報纏身,甚至禍及子孫么?像這種有違天和的事,天道可是會一筆一筆都給她們記着的。”

任瀚玥忙將小墨熙的話轉述出來,結果夏惟淵和莫景頤卻都一臉驚奇的看着任瀚玥。

任瀚玥有點兒不自在,“你們幹嘛這麼看着我?”

夏惟淵一笑,“難道任小友不知,近萬年來,五大洲、四大極地都再也沒有出過元嬰期以上的修士么?”

任瀚玥和小墨熙都有些傻眼。

這個位面靈氣稀薄、資源匱乏他們已經知道了,可連元嬰期以上的修士都沒出過......看來事態遠比小墨熙預料的還要嚴峻啊......

任瀚玥尷尬一笑,“小女子不過一介鄉野散修,難免孤陋寡聞了些,還請兩位莫要見笑。”

夏惟淵笑而不語,莫景頤卻是一臉不信,不過好在他也沒有揪着任瀚玥這句話刨根問底兒的意思。

投給任瀚玥一個“你真謙虛”的眼神兒後,莫景頤就轉而說起了剛才的那個話題,“既然沒有分神,沒有合道,沒有大乘,那自然也就沒有渡劫飛升。既然沒有渡劫飛升,那些人又豈會在乎什麼因果報應。至於禍及子孫,對百花谷的歷代谷主來說,子孫怕是還不及她們自己的十萬分之一重要呢。”

莫景頤沒有說出口的是,本來他還以為谷主們只是重女輕男,卻不料原來早在第七代的時候,那位谷主就已經選擇了抽取自己女兒的生魂培育靈植。

有這樣的前例在,莫景頤哪裡還會相信百花谷的歷代谷主有慈母之心。

“所以,還是讓你十七哥來推翻她們吧。有嫣紅在,想來你十七哥不至於也做出類似的事情來。”任瀚玥頗為感慨的總結陳詞。

莫景頤有些懷疑嫣紅對莫景輝的影響力,“嫣紅只是我十七哥的契約者,他能決定這麼大的事情嗎?”

夏惟淵微微一笑,“嫣紅是你十七哥最重視的人,不要說廢除這等邪術,就是為了嫣紅去死,他也甘之如飴。”

莫景頤徹底呆住了,任瀚玥卻想問莫景輝擊節讚歎。

對於這個她一開始非常看不慣的人,任瀚玥如今已經徹底改觀。

他忍辱負重生活在百花谷,一心為了推翻不合理的階級制度和百花穀穀主的殘虐統治而努力。

他不僅對已經說不好到底算是個什麼生物的嫣紅赤誠相待,而且還在經歷過無數苦難之後依然相信這世上有美好的情感和值得信任、值得珍惜的人。

這麼一個既聰慧,又勇敢,看透了世情卻依然熱愛生活、懷有希望的人,任瀚玥倒是很想跟他結交一番。

然而還沒等她把自己的這個念頭說出來,發了好半天呆的莫景頤就已經磕磕巴巴表達了自己對這件事的看法,“可......可嫣紅她......她是妖怪呀。”

他本來是想說“怪物”的,畢竟像嫣紅這種芯子里是人類、外表卻是藤妖的生物嚴格說來其實並不能稱之為妖怪。

可想到嫣紅的悲慘遭遇,他卻又不忍心將“怪物”這種帶着侮辱意味的稱號加諸到她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