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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洹壓抑的怒氣這才消失,解了寧綰的穴道。

兩手背到身後,不由他控制的顫抖着。

寧綰猛地坐起身子,抬手就去捶打李洹的胸膛。

“李洹,你混蛋!”

她罵著,嚎啕大哭起來。

整張臉上全是淚水。

“是,我是……”李洹連連點頭,伸出手,將寧綰抱在懷裡。

這是寧綰有史以來哭得最放肆的一次,好像將所有隱忍的淚水都流出來了一般。

不管不顧的哭着,哭得委屈,哭得聲嘶力竭。

李洹拿過被褥覆在寧綰冰涼的後背上,隔着被褥,一下一下拍打着寧綰的背。

他說,“思官,你乖一點,你好好聽我的話。不要那麼任性,你乖一點好不好。”

聲音溫柔,與方才的怒不可遏截然不同。

房間外邊站着的婢女莫不是低垂下腦袋,呼吸聲都不敢放得太重。

從太子府趕來的李延和李暉站在稍微遠一點的地方,也是神情複雜。

他們來得遲,只聽得李洹和寧綰後半部分的話,但也是清清楚楚的感受到了李洹複雜的情緒。

李暉嘆道,“我好像從來沒有見二哥發過這麼大的火,隔了這麼遠我都覺得還怕,嫂嫂想必更慘了……不過么……二哥這麼生氣,一直問嫂嫂痛不痛……嫂嫂那身子骨兒,能受得住嗎……我都聽見嫂嫂哭了,二哥真是不懂得憐香惜玉呢。”

李暉說話容易跑偏,這會兒說著說著,他自個兒都沒有意識到自己說了什麼胡話。

偏偏屋子裡只剩下寧綰的低泣聲,屋子外邊站着的人又一個都不說話。

他便又繼續說下去了。

他托着下巴,喃喃道,“好在是夫妻床頭吵架床尾和,一會兒的功夫就好了……不然,嫂嫂那性子,怕是不好哄呢。方法雖那啥了一點,但效果好,可以學學。”

李暉說著,還意味深長的嘿嘿的笑了兩聲。

李延卻是厲聲道,“你閉嘴!”

李暉被嚇了一跳。

抬頭向李延看過去,嚇得更是厲害。

“四哥,你病了么,臉色怎麼這麼難看?我就說這麼冷的天兒,你扇什麼扇子嘛,都把自己扇得受涼了……”

李暉伸手要去探李延的額頭,被李延一巴掌打開。

“不要胡說八道。”李延說。

李暉咬了咬嘴唇。

他胡說八道什麼了?

從前他們不也說過這樣的話么。

再說了,就算人家夫妻真要怎麼怎麼地,好歹也會將房門關上。

他這麼說,不就就是說幾句玩笑話,緩和一下氣氛嘛。

不知李延怎麼就較真兒了。

見李延臉色是真的難看,李暉為了自己的小命兒着想,識趣兒的閉上了嘴。

李延和李暉就這麼直挺挺的站在院子里,也沒說讓人去告訴李洹一聲,屋子外邊的婢女就這麼低眉順眼順眼的站着,也沒人敢進去告訴李洹一聲。

房間里的李洹知道李延和李暉來找他來了,卻沒有知會一聲。

懷裡的人不再像之前那樣放開聲音的哭了,也不掙扎,就那樣依偎在他懷裡,低低的啜泣着。

哭着哭着,聲音小了,只是時不時的抽噎兩聲。

哭得累了,便沉沉的睡去了。

李洹看着貼在心口處的那張嬌俏睡顏,悠悠然嘆了一口氣。

一手環着寧綰,一手將寧綰頭上的首飾盡數取下,放在一邊的桌子上。

這才輕手輕腳的把人放到床上。

身子挨到床的一瞬間,寧綰又狠狠的抽噎了一下。

李洹的目光定了一定。

寧綰是真的傷心得狠了,雙眼紅腫不說,就連鼻子都紅了,就算睡著了,眼淚也還往外流淌。

李洹拿過藥膏,均勻的塗抹到肚子上的淤青上,兩手覆上,輕輕的揉了一下。

只一下,寧綰便嬰寧一聲,皺起了眉頭。

這麼輕輕一碰都受不了,之前還裝作沒事人一樣連說不疼。

李洹好看的嘴唇又繃緊了。

說來說去,無非是不願意與他有過多瓜葛罷了。

今天終於是讓她把心裡的委屈都哭了出來,可就算哭得這麼傷心,就算流了這麼多眼淚,哭得也是之前的,以後的呢,以後她若是有了委屈,又該用什麼樣的方式發泄出來?

“睡吧……”李洹將聲音放到最柔軟,誘哄似的說,“乖乖睡覺,待醒了,便不痛了。”

寧綰像是把話聽進去了,又像是真的睡沉了,眉頭還輕輕皺着,呼吸聲卻是綿長了。

李洹輕輕揉着淤青,目光落在那大片的淤青上,久久沒有移開。

該是撞了許多次才撞向這個樣子的吧。

也只有她捨得這樣對待自己。

今天他要不是用疼痛逼她低頭服軟,說不准她永遠都不會長記性,永遠都記不住要將自己的性命放在心上。

李洹為寧綰上了葯,拿過帕子為寧綰擦了臉上的淚痕,又伸手為寧綰掖好了被褥,這才不急不緩的走出了房間。

卻也不急着和李延李暉兩人打招呼。

而是對外邊站着的婢女說,“點點兒安神香……王妃沒吃東西,將王妃喜歡吃的東西都備着……將王妃照看好,若是有什麼事兒,便告訴我。”

婢女們連忙說是,按照李洹的吩咐,該點安神香的點安神香,該準備吃的準備吃的,該守着人的守着。

李洹走下台階,慢步走到李延和李暉的跟前。

李暉問,“二哥,嫂嫂還好嗎?”

李洹點點頭,“還是,只是受了點兒皮外傷,不礙事的。”

原來是受傷了,在太子府的時候就察覺寧綰受傷了,所以才會渾身戾氣,才會不管不顧的傷了太子妃,揚手給了太子一巴掌?

李延的眸子一閃。

“走吧。”李洹說。

邁步要走。

李暉猶豫道,“二哥,父皇讓把嫂嫂也帶着去……”

那麼大的一件事,太子府和允王府都快打起來了,寧綰作為“罪魁禍首”,怎麼可能不去。

“剛給她上了葯……她睡下了。”李洹說著,大步往院子外邊走。

李暉嘴唇一動,還要說點什麼,被李延攔下了。

李延說,“發生這麼大的事兒,她應該嚇壞了……加之又受了傷,讓她好好睡着吧。有哥哥在,事情會處理得好好的。”

雖然李延是搬出了李洹來說話,但李暉還是覺得怪怪的。

卻又不知道李延的這句話怪在哪兒。

“我不是生氣……”李延頓了頓,繼續說,“我只是怕我們說話聲太大,吵到了他們。你知道的,哥哥最煩別人打擾他了。”

像是在解釋,可這莫名其妙的一句話,是在解釋什麼啊?

李暉看着步伐匆匆朝着李洹趕過去的李延,撓了撓後腦勺,也急忙跟了上去。

待走出了朝顏小築,猛然停下了腳步。

李延是在解釋突然爆發的憤怒。

他說他不是生氣,只是怕打擾到李洹和寧綰。

生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