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跪着的人,一個個都屏住了呼吸。

他們知道王爺寵着王妃,要多寵有多寵,連王爺都敢甩臉色的人,他們哪裡敢得罪。

說是讓他們滾得遠遠的,他們哪裡敢滾得稍微近一點。

只是千算萬算,沒算到柳國公會突然出手。

好在,王妃沒事,不然他們這群人,只怕是一個都別想活着了。

李洹眸光往地上的人群里一掃,沉聲叮囑,“記住我說過的話,你們要聽從王妃的安排,可聽話之前,務必保證她的安全。今日之事若再發生一次,都不必活了!”

“是!”眾人忙答應。

李洹又看向明理。

明理抱拳道,“未能全心全意護娘娘周全,是屬下的過錯,屬下會自行領罰。”

明理領罰,其餘人誰也別想置身事外。

只是,比起李洹的滔天怒火來說,皮肉之苦算是責罰得清的了。

眾人心裡都是打鼓,就盼着李洹把這件事情就這樣掀過去。

“下不為例!”

李洹終是沉沉的開了口。

目光逡巡一周,邁着長腿離去。

李洹一走,眾人齊刷刷鬆了一口氣。

不知是誰脫口感慨了一句,“娘娘看着柔柔弱弱的,下手卻是又狠又快,一刀過去,把眼睛都劃拉瞎了。不是娘娘看不起我們,她當真是根本不用我們搭救……”

“嫌板子少了是嗎?”明理冷眼看着說話的那人,說,“再加二十,每一個人!”

禁園裡很快響起噼里啪啦一頓打板子的聲音。

寧綰不知道自己的率性而為會讓那麼多人挨板子。

她去了涼亭,等了好一會兒也不見李洹來。

乾脆趴在涼亭的欄杆上,與涼亭下方湖泊里游來游去的魚兒說話。

李洹走過來時,正巧聽到寧綰說,

“你們可才自由自在呢。想怎麼游怎麼游,想游去哪兒游去哪兒。”

李洹的腳步稍微頓了一下。

他想,莫非她在允王府里待着,覺得被束縛到了,不自由嗎?

她心裡應當是想在鳩尾山和寧國公府那樣的吧。

畢竟,在鳩尾山時,有鬼算子寵着她,有李南隨着她,她想怎麼樣就怎麼樣。

在寧國公府時,沒有人管她,也沒有人管得了她,她也是自由自在的吧。

可她既然來了允王府,她要自由,他可以給她,這允王府的一切,但凡她喜歡的,他一點兒不保留的全都給她。

可從前那樣不顧一切的肆無忌憚的自由,他給不了也不會給。

“思官!”他走近,喊了一聲。

寧綰笑眯眯的回過頭,滿眼的開懷在看到李洹並無笑意的眸子時有所收斂。

她從欄杆上直起身,挪步到李洹旁邊,說,

“王爺,我真的可以把事情處理好的。你相信我,文國公府不會把事情鬧大的,他們會……”

“思官……”

這是李洹今天第二次打斷寧綰的話。

寧綰乖乖的,便也不說話了。

只是眉眼間還是信誓旦旦,她是確信的,確信文國公府會大事化小小事化無,所以才敢這麼堂而皇之的把柳國公喊來允王府殺掉的。

她不明白,李洹為何要保持這樣嚴肅的表情。

“思官……”李洹盯着寧綰眼中的那一絲倔強,抿唇道,“我並非善類,若是需要掃清障礙,無論前行道路上有多少絆腳石,我都會一一除了去。柳國公心不在此,我遲早也會動手的,所以你殺了他,不過是將我所想的事情提前了,無傷大雅。”

寧綰的倔強化為了不解。

既然李洹也是想對柳國公動手的,那麼她幫他動手了不好嗎?

他們成親,不就是互相利用嗎?

之前不知道,權當是她因為一己之私殺了柳國公,李洹不高興,她理解。可李洹說了,這是無傷大雅的,那麼,她都主動的幫他殺了人,為他解決了麻煩,他有什麼不高興的?

寧綰說,“我做得很隱秘的,只有允王府的人曉得,他們又不會說出去。剩下一個柳如月,她是將事情解決的關鍵……”

“思官!”李洹聽寧綰的重點始終放在後顧之憂上,語氣也嚴厲起來。

他問,“你做事情,很喜歡拿自己做誘餌嗎?”

她的圖謀,她的算計。

伯公府出席茶宴中毒也好,長相居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也好,還有其他的,許許多多的事情,從未離開過她自己。

她的局裡,她從來都是棋子。

這便是他喜歡纏着她下棋的原因,他只是想告訴她,下棋的人,是掌握全局的人,卻不是讓自己以身涉險的人。

寧綰澄澈的眸子無辜的眨巴了兩下,繼而笑了起來。

“王爺,要瞞住別人,首先得瞞住自己,若是自己都不入局,還怎麼讓別人入局?以自己為誘餌才好,置之死地而後生,勝算是最大的。”

“置之死地而後生。”李洹反覆琢磨着這幾句話,眉宇間越來越冷清。

聽,她自己說得多好。

置之死地而後生。

先有死,才有生。

萬一沒有生,萬一真的死了呢?

她死了,他怎麼辦?

她死了,他去哪裡再找一個寧綰出來?

她無所畏懼,他卻怕。

“往後,這樣的招兒不要用了。不,應該是,往後,這些事你都不要插手了,你不是想調查真相嗎,我幫你。”

李洹的語氣,七分商量,三分命令,態度不算強硬,只是這話兒,寧綰着實是不愛聽了。

“什麼叫我不要插手,我想知道的事,當然要我自己來調查。還有,用什麼樣的方法,那是自己的抉擇。王爺喜歡棋局,可棋局是帝王家的人才喜歡的,彎彎繞繞,太過麻煩,我是不喜歡的,我算計的這些事,無關天下,無關社稷,也用不上這樣的局。”

寧綰認準的事情,那是寸步都不會讓的。

可李洹,就是要讓她讓。

他說,“你這樣,擾了我的棋局,會讓我為難,所以你不能用自己喜歡的方式行事,因為你會干擾到我,影響到我,妨礙到我。既然成了一條線上的螞蚱,你便該聽聽我的。”

沒有什麼,比寧綰更能夠擾亂到他的心。

那是因為,他所圖謀的一切,除了寧綰,其他的都不是他想要的。

他只要一個寧綰而已,若是連寧綰都不在了,他還圖謀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