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子十五及笄便可出嫁,十六歲的戚歌也到了議婚的年紀。
戚歌貌美,又是戚家得寵的一個,提親的人幾乎是踏破了門檻,高到公子王孫,低到寒門秀才,無一不想試試自己的運氣。
而戚歌卻對自己的終身大事半分也不上心。或者說,她根本就沒有想要嫁人的想法。
戚家也不着急,橫豎戚家的女兒,就沒有嫁不出去的。
戚家不急,卻有人急。
戚歌心裡頭卻是急的。無人知道,她誰都不想嫁,只念着那襲白衣。
趴在窗邊,看着外頭的人在一棵百年梧桐木下練武,白衣獵獵,如同輕風般飄逸,又如同夢裡拂過的輕紗,溫雅恬靜。
紅唇微抿,誰又知女子心事?
至少那白衣,是不知的。戚歌輕輕嘆了一口氣,起身甩去了所有的哀思,翩躚至銅鏡邊,往鬢上斜斜插了一隻金步搖。
他說,自己戴這支最是好看。
戚歌款款走出去,見於飛停下,對他笑道:“于飛,你武藝又精進了。”
于飛執劍,細細瞧着她,半晌,才開口道:“戚姑娘,我是時候該離開了。”
戚歌的心漏跳一拍。
“我住在戚姑娘外院,本就是逾越,如今戚家為姑娘議婚,我更不該在此時給姑娘添亂。”于飛說得很是懇切,竟叫戚歌挑不出半點理。
可就是因為挑不出理,才叫戚歌覺得絕望。
她知道,她和于飛於理不合,門第不符,就算戚家再寵愛自己,也絕不會叫自己嫁給一個來路不明的小子。
“今日,我是來和姑娘告別的。”于飛長揖到底,言語懇切,“我已尋好去處,望姑娘不要記念。”
不要記念。戚歌將手背在身後,面上如同秋天裡破碎的冰霜,掩藏在枯草地上。
“於公子過於客氣,不過你說的也不無道理,我已不是當年的孩子,留你在此處的確不妥。”
戚歌斂了情緒,對身後的丫鬟淡淡道:“玉珏,從我的首飾盒裡取些銀兩,作為於公子的告別禮。”
“是,姑娘”
這是要和于飛訣別的意思了。告別禮,告別,一去便是再也不見。
戚歌妄圖從於飛的臉上看出一點點不同,卻什麼都沒能看出來。他的臉如同春日裡最平靜的湖面,一絲微風也無,劃不起半分波瀾。
“不必了。”于飛同往日一樣的溫和,他又作一揖“戚姑娘,于飛這便去了。”
說完,竟不回頭再看一眼,施動身法,輕點牆面,飄飄然離開。
他對自己,終究是沒有情。
戚歌終於撐不住,扶住門畔,卻哭不出來。原來,傷到極致是沒有淚的。
她與他,本就沒有明天,也不該有明天。
早知如此,何必當初。
十六歲的戚歌,開始議親,十八歲的于飛,離開了戚歌。
又是二年過去。
十八歲的戚歌,還在議親,二十歲的離歌,改原于飛之名,成為名動江湖的,神醫離歌。
從此,京城多了一個妙齡佳人,戚家美艷嬌戚歌,江湖多了一個素衣謫仙,冷麵善心俏離歌。
江湖人只知離歌威名,卻不知這一個名號究竟從何而來。只有離歌自己心中明白。
離歌離歌,永離戚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