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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人皆知,修士可騰雲御風。

但這一陣地裂翻滾,似乎還帶着天崩。

本來各自找平緩之處安好的眾修,不查之下,腳下忽然就踏了空。

猝不及防。

腳底沒了支撐,修士也不見慌張,畢竟身為修士,應對方法可多得是。然而,不過幾息,他們就發現事情有些不對了。

因為這回,他們根本來不及御空。

整座九龍山崩塌,其上的修士、走獸,如同下餃子一般被丟進了一個看不到底的“鍋里”,然後九龍山一側的四明山傾塌過來,如同鍋蓋一般,將塌陷極深的九龍山轟隆蓋上。

不僅如此,眾修腦海中,同時浮現出一個意念。

“非童男女身者,不得入。”

陶紫拉緊了鍾媛瓊,鍾媛瓊大吼一聲:“是不是黑斗篷設下的圈套?”

然而沒有人回答她。

陶紫在簌簌風聲中漸漸迷失了方向,後面更是陷入沉睡。

似乎好久,她都沒有這麼睡過了。

身上一陣疲乏,眼皮也有些重。

“雪芽,快起來了!”不過十二三歲左右的女孩推着與自己同榻而睡的妹妹。

她沾濕了手,笑着點了點濕兀自沉睡的女童鼻尖,接着是脖子。

妹妹還太這幾日恰逢採茶期,她也着實累壞了。

凡是進了茶園,每日採回來的新茶嫩葉便不能少於兩簍,芽兒才不過七歲,往往從日出到日落,最多也只能采夠最低數量。

有些難為她了。

不過眼看,自己明年就滿十四歲了,必須趁着今年將芽兒帶起來,否則一旦自己進了聖殿,家中阿翁和尚在襁褓的弟弟,會一起失了活路。

“芽兒?”

少女推了推妹妹,感覺今天妹妹睡得格外沉。

陶紫恍恍惚惚,終於聽到聲音,努力抬起了眼皮。

“姐?”一些記憶湧入她的腦海,她試探着問了一句。

“起了,自己穿衣,要不然就來不及了。”少女拍她一把,然後起身離開,再回來的時候,手裡端着洗臉的銅盆,銅盆上還掛着一條毛巾,很久很破,但很乾凈。

陶紫一個激靈,連忙去盥洗。

剛擦乾臉,懷裡就被塞了一個菜飯糰子。

那少女對她笑笑:“我剛做好的,還熱着呢,我們邊走邊吃。”

陶紫心頭沒來由的一酸,又是一暖。

剛剛接收到的記憶中,這個家一直都是眼前的少女在支撐,家裡雖然算不上家徒四壁,但過的也不算寬裕。

能吃飽,地里自耕自廚,算是吃食不愁,但這裡顯然不是一個常規的世界。

不是吃飽就可以無憂的。

陶紫彎彎嘴角,眼睛也彎成了兩彎新月:“謝謝姐,你也吃。”

為了能讓自己這具身體多睡一會兒,是這個不過十三歲的少女,早起大半個時辰的結果。

佔了別人的身軀,多了別人的記憶,她別人的家人總該友好一些,何況,這具身體目前的行事,一半來自於陶紫的心念,一半來自於這身體的本能。

現在,她放開了這身體帶來的本能,預備先看。

每每初來乍到,陶紫向來靜觀其變。

兩姐妹剛走到門口,一個佝僂着背,但身子骨看上去還算是硬朗的老翁走上前來:“白霧,雪芽!”

陶紫跟着行禮,口稱翁翁。

老翁將一個水囊遞給姐姐白霧:“累了就喝些水,早去早回。”

“哎!”兩姐妹齊齊答應,快步離去。

老翁目送兩姐妹轉眼就消失在小徑盡頭的身影,才折返回到小小的樣子,剛想做點活計,屋裡又傳來了孩子的哭泣。

他搖頭苦笑,這個家,真是太艱難了。

可普天之下,誰人不難?

他回到裡屋,原來是雲林小子尿床了,老翁佝僂着背,給孩子換了尿片。

雲林都三歲了,白霧眼看就要十四了。

明年就要去聖殿了啊。

到了茶園門口,白霧摸了摸陶紫頭上不太齊整的雙環,聞言笑道:“去吧,水囊你帶着,餓了就吃菜糰子,日暮時,姐姐在這裡等你。”

“哎!姐姐你也照顧好自己。”說完,便真的像一個七歲孩子一般,蹦跳着進了茶園。

這茶園有個規矩,採茶只能由九歲以下的女童經手,而制茶則由十到十三歲的少女完成。

所以姐妹兩個,白日里並不能一直在一處。

這也正中陶紫下懷。

她正好可以探查一番,這個秘境進了詭異。

芙蓉城的鬥茶大會,自己可是半點兒都沒參與,但沒想到塌了的九龍山下,竟然藏着個茶園秘境。

陶紫循着記憶,先去凈了手。

艾葉和皂角熬成的水,將手細細搓了一遍,再換兩遍清水,這才算是洗了乾淨。

陶紫覷着身邊,另一個也在凈手的女孩子,剛想打個招呼,就覺得渾身一寒。

記憶一點點完善,她這才知道,茶園裡的管理並不松泛,每十個採茶女童為一組,另有一名九歲的女童監督着,互相之間,別說說話,就是連個眼神都傳遞不出去。

陶紫收到警告,只得打消了探聽事情的念頭,默默的背上了自己的背簍。

她也是後來才知道,據說這茶是要獻給聖殿的,交頭接耳、竊竊私語都被認作是對聖殿的不敬。

情節嚴重者,甚至可以直接被摘了腦袋。

現在正值春日,滿園的茶樹枝芽正嫩,可若是認為很快便可以采滿兩簍茶葉可以輕鬆過關,那就錯了。

聖殿要的,是一個枝頭上只取最嫩的一個葉片,多一片都不行。

一片茶園,統共就幾個茶樹枝頭?

多虧陶紫曾經也採茶制茶過,若不然真不知道該如何交差。

待到暮色四合,她拖着疲憊的身軀,交了兩簍子茶葉,又乖乖到門口等着白霧。

茶園門口,人來人往,人人目不斜視,轉眼便人群散去,然而,直到夜色幾近籠罩住周圍的時候,依舊不見白霧的影子。

陶紫有些着急。

新得的記憶中,還從未出現過這種情況。

“你放開。求你了求你放開!這裡有人”

“有人?有誰?我叫齊雲,你是白霧,我們不是正好在一起,跟着我,你就不用去聖殿了,你不是正想照顧家裡么?跟着我,不是正好!”

“放開你放開唔”

陶紫行動快過大腦,一腳踹開了茶園半掩着的門,然後對着幾乎已經壓在白霧身上的一個痴肥油膩男人,又是一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