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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氏抿着嘴,不吭氣。

江嬤嬤見她似有不同意見,想想她的經歷,便明了她是以己及人。

未免顧氏固執己見,她只得行緩兵之計。

“不過奶奶既然答應了,也不好反悔,為今也只有一計可行。”

“什麼?”

顧氏眼睛一亮。

“拖,”江嬤嬤道:“官家已經有春秋,以後的情況,誰也說不好。伯爺雖然上了年紀,但我看他還且能蹦躂,且他膝下有兩個兒子,總有人能繼承,二爺年富力強,以後未必就沒有子嗣。我估計真正急的是二奶奶,至於二夫人大抵也急,但定然不會失了分寸。”

“奶奶其實只需幫着拖上一拖,待到二房有了喜訊,或是伯爺有定論便可,再之後的事情,就只能看五奶奶的運道了。”

顧氏被她勸服,準備依計行事。

第二天一早,韓遠之下值,顧氏將韓守信的事與他說了。

韓遠之對韓迢之的事並不感興趣,但聽了江嬤嬤的推斷,微微挑眉。

顧氏感傷的輕嘆一聲。

韓遠之被她嘆得心都軟了,便道:“那你準備怎麼幫她?”

顧氏將江嬤嬤的主意說了,然後十分期待的看他。

“這倒是個法子,”韓遠之想起早前無意間瞄到的一幕,又道:“你跟五弟妹說,大抵明年這時這事便會解決。”

“你怎麼這麼肯定?”

顧氏很奇怪,他這時間也太明確了。

莫非他知道什麼自己不知道的?還是說他一早有什麼盤算?

她懷疑的瞪韓遠之。

韓遠之笑道:“你別這麼看我,我可什麼都沒做。”

那等私下裡勾搭旁人的勾當也只有韓適之幹得出來。

顧氏微微撇嘴,扭身下樓。

韓遠之笑着搖頭,理了理袖袍,也跟着下去。

林琪正在次間里和韓守奕說話。

韓守奕近來不止個子拔高,功夫也大漲。

這會兒正跟林琪賣弄。

韓遠之進來,極具威嚴的目光一掃,韓守奕立刻老實的立在邊上。

韓遠之道:“讓你練功夫是讓你戲耍的?”

韓守奕抿着小嘴,耷拉着腦袋。

林琪心裡暗哼,她是他姐,戲耍下有什麼打緊。

她笑着起身,半擋着韓守奕,眼睛瞟向一旁的顧氏。

顧氏接收到女兒求助,側頭道:“時辰不早了,先去榮禧堂請安吧。”

韓遠之掃了眼林琪,哼了一聲,到底沒再說話。

林琪呵呵笑着,身後背起來的手輕擺,示意韓守奕趕緊溜。

又過三日,便到了韓王兩家過大禮的時候,韓家提前一天去往王家鋪床掛帳子。

齊氏為表鄭重,委任體貼細心的金氏和身負誥命名頭的顧氏聯袂過去。

王家來人送冠帔花粉則是伍氏平氏一同接待。

兩下一忙,很快到了迎親之日。

顧氏和金氏才剛趕回來,連口氣都沒喘,就被接去慎園幫着接待過來接新嫁娘的男方女眷。

韓三這時已全幅裝備,頭上是珠串嵌寶的頭冠,磨得白白的小臉別垂下來的長長珠簾遮起。

林琪特地請了假過來送別,並送了對實心的嵌寶金簪給她壓箱。

結果得了一個俗氣的評價。

林琪咧嘴,只做沒聽見。

門外傳來震耳的喜樂,彩袖和玉種扶她起身。

經過林琪時,她停下腳步,聲音很低的道:“我知道你不喜歡我,但還請你看在我曾對你心懷善意的份上,多多包容我阿娘的不是。”

林琪一怔,不明白她在說什麼。

韓三已邁開步子,出了住了將近二十年的小院。

林琪跟在她身後,隨她來到正院,看她拜別伍氏。

伍氏拉着她的手,哭得泣不成聲,足足濕了兩條帕子還不肯鬆手。

齊氏實在看不過眼,讓人把伍氏拉開,端莊嚴肅的說了段閨訓,大意就是讓她嫁去之後好好服侍官人,孝敬婆母,友愛妯娌,關愛晚輩。

韓三恭順的磕了三個頭,又被才剛趕到的韓適之一番教誨。

好容易要走,結果被難得心血來潮的誠意伯逮到,又一番訓教,才在伍氏一臉憂心的注視下,上了花轎。

花轎搖搖晃晃的出了韓府,身後跟着一長溜的嫁妝。

轎夫們抬着花轎饒了半個京都城,最後上了停在阜頭的二層樓船。

林琪踩着逐漸轉低的樂聲回到聽濤閣,一進門看到跑去書房練字的韓守奕。

林琪輕輕哈了聲。

打從方師傅過來,他就跟打了雞血似的,等閑不肯進書房,今天這是抽了什麼風。

韓守奕正抿着嘴寫大字,看林琪來了,他扔下筆過來。

林琪摸摸他腦門。

好么,都練出汗來了。

她招呼雪姣端了水來,等他整理好自己,才道:“捨不得韓三?”

韓守奕嘴角蹦起,許久才搖搖頭。

“那是,”林琪挑眉。

韓守奕走到桌邊,寫了一行字遞來。

林琪掃了眼,表情複雜。

“既然你也知道她心腸不壞,還曾偷偷給過你東西吃,那你為何還那麼對她?”

韓守奕提筆寫道:“她不喜歡我,看我的眼神我也很討厭。”

林琪搖頭,道:“那你繼續練字吧。”

反正韓三也嫁出去了,他以後能見她的次數一隻手都能數的過來。

韓守奕搖頭,摸摸肚子,一臉苦相。

這是餓了。

林琪揚聲讓雪姣那些點心攢盒過來,又道:“再過一個時辰就是飯點,你且想吃些墊墊,我讓黃嬤嬤做些你愛吃的上來。”

翌日,林琪照舊去道觀點卯,點香,聽皇帝老兒跟雲陽子坐而論道,閑暇時就去香房,研磨香粉,順帶研究花式新奇的雕版,或琢磨製作香方。

京都的街市上,時有頑童穿過,一間坐落在巷子深處的小院里,擺滿了各式木件,有位上了年紀的老者正手持刨子一點點剷平木料上的不平。

屋裡,一個身穿天青色窄袖素麵長褙的年輕婦人從裡面出來,手裡端着個一尺寬窄的托盤,裡面擺着簡單的一菜兩飯。

“翁翁,快別忙了,過來吃飯吧。”

“就來,”老者頭也不抬的應了聲,手裡動作依舊。

婦人將碗筷擺好,回頭見老者還圍着那根木料打轉,不由無奈的笑了。

“真是的,”她走到老者跟前,一手叉着細如柳枝一般的細腰,一手按在木料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