樂婆婆很是滿意，正準備問問他們的心得，就聽着魏無憂道：“樂婆婆，我想再試一次？”

樂婆婆狐疑的看了他一眼，這才朝着雲草和長樂招了招手，三個就待在茅屋下看着他。

魏無憂點了點頭，仰頭望天，就見着頭頂上依然是連天的綠蔭，也不知這棵神樹有多大，竟然將整個奇異林都攏在了樹下。瞧着葉縫裡的藍天，他忽然有些茫然，才想起的一件樂事，竟像是又忘了。

長樂見他半天都未發出半點聲音，有些擔憂用爪子扯了扯雲草的裙擺，雲草卻是朝他搖了搖頭。見着魏無憂朝底下看過來，忙彎起了嘴，露出一口大白牙，鼓勵的朝他笑了笑。

樂婆婆見此，哼哼了一聲，到底沒說什麼。

魏無憂見着雲草嘴角的笑容，忽然就安定了下來。待扯了扯嘴角後，再次仰起了頭，平伸出了雙臂。就見着他的背後忽的伸出了一對巨大的雙翼，和顏青的翅膀一模一樣。只見他扇了下翅膀，猛的發出了哈哈哈的笑聲。笑聲里，初始還有些苦澀。慢慢的，有了釋然。到最後，有了愉悅。他就像個孩子一樣，繞着含笑山，飛了好幾圈。

“主人。”長樂有些哽咽的喊道。

“沒事的。”雲草摸了摸長樂的頭。魏無憂家裡的事，因着那一次去魏家，她倒是猜出了一些。原以為他已經看開了，誰知道卻是藏在了心底。

“這孩子莫不是瘋呢？”樂婆婆在一旁嘀咕道。

等魏無憂落地後，就見着六隻眼睛盯着自己，臉上不禁起了一抹紅霞。不過他馬上就收了所有表情，只眼睛裡的光芒卻怎麼收都收不住。

“從魏小子開始，依次說說，你們三個為什麼能發出愉悅的笑聲？”樂婆婆瞥了眼魏無憂身後未來得及收回去的翅膀道。

“我娘是妖，我爹卻是人族，他們兩個在一起，得到了所有人的反對。不過他們依然堅持在一起，還有了我。只無論是天青鳥一族，還是渭水魏家，都不願意接受我的存在。我爹在的時候還好一些，可後來我爹也死了，魏家不僅容不下我們，還覬覦我娘的妖丹。我娘帶着我逃出魏家的時候，受了重傷。我為了讓她能多活些時日，拜在了鬼劍宗紫鄞劍尊門下，條件就是我得選忘情劍，並修鍊忘情劍裡面自帶的功法太上忘情訣。自娘死了以後，我再未放出過風翼，也不願去想以前的事。只到前幾日，阿雲提起了她娘，我才想起了些事。自我開始失去記憶以後，我能記得的事已經非常少了，連着性情都有些變了。我記得最清楚的事，是幼時的時候，爹還在娘也在，青翼第一次出現，我帶着爹娘飛上了天，大家都很高興。如今想來，依然很開心。”魏無憂再次彎起嘴角道。

“原來是想起了高興的事，你們兩個莫不是也是如此？”樂婆婆若有所思的道。

“嗯，我在千燈鎮的時候，曾經巧遇天燈娘娘降福，所以得了一個好夢。每次想起這個夢的時候，我都會由衷的感到高興。”雲草點點頭。

“我卻是想起跟着先主人的時候，有一次主人外出訪友，我將他藏着的幾壇仙酒喝了個精光，整整醉了三年。嘿嘿...”長樂猶豫了一下才道。

“沒少挨揍吧？”樂婆婆咧着嘴問。

“嗯。”長樂不好意思的點了點頭。

“我明白了，可是我沒有不高興啊？也沒覺得有什麼特別讓人高興的回憶。我自生出靈識以後，就待在這含笑山上，每日里跟他們一樣哈哈哈，日子單調的很，沒有什麼特別開心的事。”樂婆婆瞧着滿山的含笑樹道。

“樂婆婆，自你生出靈識起，該有萬年了吧，這中間總會發生點不同的事，您要不再想想？”雲草提議道。

樂婆婆歪着頭想了半天，突然拍了下頭道：“我想起來了，幼時的時候，有一株落滿蝴蝶的蝶樹打東頭來，在含笑山住了好些日子。她的樹皮是墨綠色的，葉子很長，上面長滿了帶須芒的青苔，瞧着有些丑。不過因着枝上落滿了五彩繽紛的蝴蝶，瞧着像是一棵彩樹，倒也好看。那個冬天，我們並肩立在山頂上，看着整個林子里飄滿了雪花，還經常說悄悄話。可是春天的時候，蝴蝶們都飛走了，她變成了一株黑不溜秋的普通松樹。有一次，我一時口快說她生的丑，她就生氣了，氣哼哼的說要離開含笑山。老婆子可是個驕傲的人，覺得自己不過說了一句實話，她就給我臉色看，也就沒留她。她就這麼走了，自那以後，再沒有一隻妖像她一樣不介意我整日里哈哈哈，他們都嫌我吵。”

“那她還在奇異林嗎？您有去找過她嗎？”雲草又問。

“怎麼不在，山那邊還有一條小峽谷，她就在那條峽谷邊上。我倒是沒去找過她，她也沒來找過我。我若是去找她，她依然不原諒我怎麼辦？你們說說，她是不是太小氣了些，我不過就說了一句實話。何況我不嫌她丑的，我們是朋友不是。”樂婆婆有些委屈的道。

“或許她也是這麼想的。如果她接受您的道歉，或者她願意跟您道歉，你願意和她和好嗎？”

“當然，我早就原諒她呢，只是不知道她原諒我了沒有。”

“如此，便讓我代您去問問，可否？”

“你莫不是想着跑路？老婆子我可不是吃素的。”

“怎麼會，我將他們倆壓在您這裡。”雲草指了指魏無憂和長樂，魏無憂和長樂忙點了點頭。

“這樣會不會不太好？老婆子可是一輩子都沒同誰示過弱。”樂婆婆有些遲疑的道。

“這怎麼是示弱呢？不僅不是，還表現了您的大度。”雲草忙道。

“倒也是。既如此，你便去吧。快去快回，老婆子有點迫不及待的想知道她的態度了。”樂婆婆同意後就催雲草道。

雲草朝魏無憂點點頭，喚出七星劍以後，人就往山那邊飛去了。躍過含笑山，果然見着一條小峽谷，峽谷底下有一條小河，河水在陽光下發出了點點銀光。往東去的岸邊上，果然生着一株巨大的蝶樹。如今已是夏天，上面一隻蝴蝶也無。灰色的岩石上，就這麼一棵樹，瞧着有些形單影隻。

“晚輩雲草，見過前輩。”雲草朝蝶樹行禮道。

“你這是從含笑山那邊過來的，你說說，含笑山今日為何這般安靜？”雲草的聲音剛落，蝶樹上就跳下了個綵衣婆婆，瞧着跟樂婆婆的身形一般無二。

“樂婆婆心系舊友，無心修鍊，含笑山這才安靜了些。晚輩此來，卻是受樂婆婆所託，想着問問您還認她這個朋友嗎？”雲草躬身道。

“哼，你可有問問她可還當我是朋友？我特意挨着含笑山住着，就是想着她給我道歉。這都過了千把年，她自己不來，如今卻是派了你這麼一個小丫頭來。這就想讓我服軟，沒門。”綵衣婆婆氣哼哼的道。

“我明白了。前輩莫生氣，我這就回去復命。”雲草假意轉身道。

“你明白什麼呢？回來。你且跟我說說，那老婆子可有覺得自己錯了，為何今日才派你前來問我？”綵衣婆婆手指一伸，一條細枝就將雲草給捆住了。

“樂婆婆十分後悔當年所為，因着抹不開臉，這才一直未來找您。今日也是好不容易下了決心，這才遣我來問問您。”

“罷了，我樹大有大量，姑且先原諒她吧。你等等，我這就跟你走一趟。”綵衣婆婆說著掏出了一柄銅鏡，對着鏡子收拾起自個來。

雲草實覺得好笑，面上卻不敢露出半點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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