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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半山腰的時候,天上飄起了鵝毛大雪。頂點X23US不過一會,白雪就埋了白骨。山頂上忽的傳來了鐘聲,爬在骨頭上的羅剎們立馬棄了白骨,一個個端坐在路邊,雙手合十,或閉着眼,或睜着眼,齊誦起了《地藏經》。有那羅剎不記得經詞,便一手直立在胸前,一手拿着經書跟着念。就見着點點金光從雪地里升起,搖搖晃晃的往上飄,後散於虛無之中。

雲草幾個原本忐忑的很,不知這古剎國的國主打的什麼主意。如今瞧着念經的羅剎,倒是有了點慈眉善目的意思,這方稍稍放下心來,只越發的好奇這位國主為何改弦易張。

往上飛了一日,這方才離山頂近了些。眾人這才發覺,大殿和周圍錯落的十座附殿,合起來就像一朵巨大的雪蓮。且那白骨,看着瑩瑩如玉,並着面上由雪而來的薄冰,加之殿角之上垂着的重重珠簾,看着倒像海里的水晶宮。

待到了山頂,一個青衣女羅剎就迎了出來。她先是不動聲色的打量了雲草幾個一眼,這方笑吟吟的與翠雲敘話。不過數語,她就扭腰往殿里走,翠雲才回身朝雲草幾個招手,示意他們跟上。

面說過,這中間的大殿處在花心處,瞧着像是一朵欲開未開的花骨朵,所以殿內總呈橢圓形。進了殿里,瞧着雪洞一般,除了正前方高座後面的繪着飛天羅剎女的彩色影壁,倒沒有什麼其它裝飾。

卻說翠雲進了大殿後,撿了左邊第三位插了一圈孔雀羽毛的圓台坐下,這方指着靠門邊的數個蒲團道:“你們可撿蒲團坐下,父王並吾其它姊妹馬上就到,且稍等片刻。”

說罷,這方睜着一雙妙目,在伍柏舟幾個身上流連。眼波流轉間,一抹紅霞悄悄上了臉。

伍柏舟三個,不動如山的坐在蒲團上,眼觀鼻鼻觀心,面上皆是一副坦然的樣子。倒是姬瑤和柳輕雪眼裡露出些焦慮,怕翠雲瞧上自個心上人,獨雲草一個瞅着高座後面的影壁。只見影壁上的畫已是變了模樣,一位寶相莊嚴的女菩薩坐於菩提樹下講道。眾羅剎女環繞在她周圍,膝上還卧着一位身着甲胄的男羅剎,瞧着倒像一家子。

不過片刻,殿外便傳來吟吟笑語聲。緊接着,一群穿着霓衫羽衣的羅剎女就飛入了殿中。有兩個瞧着比翠雲大些,已修成肉身,進來後就坐於上方的圓台上,閉目誦經。其餘七個身量還小,肉身亦未大成,才進來,就湊在伍柏舟幾個前面,嘰嘰喳喳的說著話。一會子瞧瞧伍柏舟三個,一會子扭頭瞧瞧翠雲,再捂着嘴,相互對視而笑,樂活的很。

忽然,不知誰喊了一聲:“父王來了!”

小羅剎女們這方散了,快速飛上高台,盤起腿,雙手合十誦起經來。有那調皮的,並未誦經,只半睜着眼,瞧着殿門的方向。待一頭白獅馱着一位身披甲胄的中年男羅剎進來以後,她這才開始斂眉誦經。

來的這位男羅剎,就是古剎國的國主碧羅。樣子比那普通的男羅剎瞧着好些,只依然醜陋無比。待瞄了眼雲草幾個,他這才開口道;“翠雲,你可是已有了主意?”

“回父王,翠雲覺得那穿紅衣的不錯,父王意下如何?”翠雲說完瞄了眼伍柏舟,見他蹙了下眉,微微苦笑過後,旋即又恢復了坦然。她也不在意,她覺得憑着自家的美貌,沒有男人能逃過她的掌心。

“瞧着他幾個皆是人中龍鳳,你只管選個你自己喜歡的就行。”碧羅笑道。

“多謝父王成全。今日運氣好,一同來的還有三位女修,父王瞧瞧,可有看的上眼的?自母后仙逝,父王日日愁綻眉頭,不得笑顏。女兒慚愧,不能為你分憂。聽聞人間多解語花,便想着替父王引見引見。若您願意納她們為妃,也是她們幾個的福氣不是。”碧雲笑語盈盈的道。

這話一出,眾人皆驚。雲草幾個,面面相覷。一時之間,連着怎麼逃走的念頭都起了。

“我兒有心了,只她們皆已入道,再修歡喜禪豈不可惜。我既入了佛道,總該信些因果才是。何況,除了你們娘親,又有何人願意感化你我這等惡鬼。況且父王年歲已大,不比你們年輕,於**之事已淡,此事莫再提起。另外,你既已選定駙馬,便快些成親,好與他去罷。”碧羅天擺擺手道。

“父王,難道你當真厭了翠雲?怎的趕女兒走。”翠雲撒嬌道。

“我倒是願意留你,怎奈你塵緣未了,如今只望你早去早回。”碧羅嘆道。

“父王,我早就想問你,為何你會忽然想皈依佛門?如我們往常那樣無拘無束不好么?為何非要給自己套上枷鎖?”翠雲嘟起嘴道。

“你這是在質疑我的決定?”碧羅很是不滿的道。

“翠雲不敢,只覺得有些莫名其妙。我們本就是惡鬼,吃了那麼多的人,若真信了因果,豈不是都該入煉魂獄。天道都放任我等不管,為何我們自己卻要自帶鐐銬。”翠雲紅着眼道。

“放肆。我早說過,你不願入佛門,我亦不會強迫你,只等你有了夫婿就可以離開。那成想,你心倒大,連我都要管。若不是你娘,那裡又有你們。我如今既知道了前事,便是實現諾言的時候。趁着你們都在。為父不妨告訴你們,我曾起誓,願帶我門下數十萬羅剎皈依佛門,誦經渡魂。再不行,也不能讓他們出去為非作歹。”碧羅說著去看自己的大女兒和二女兒,只見她們倆皆閉着眼,一副不問世事的樣子,心裡的疑慮略輕了些。再看幾個小的,皆是乖巧的盤腿坐着,一時又滿意了幾分。只他對於自己的記憶被抹去,越發的擔憂起來。想到這裡,看着翠雲的目光就沉了下來。

“父王,你怎能如此自私。就因為娘感化了你,你便將我們的未來都允了出去。”翠雲大聲反駁道。

“我瞧着今日便是個好日子,你且先帶他們幾個回你的宮裡,等夜裡便與那小子成親吧。”碧羅一口氣說完,就坐着白獅走了。至於其他的公主,各自對視一眼後,這才笑嘻嘻的恭喜了翠雲一翻,亦跟着走了。

翠雲氣的揪掉了好幾根雀羽,這才招呼伍柏舟幾個往自己的宮裡走。

從頭至尾,碧羅和翠雲都未問過伍柏舟的意見,只當他是個路人似的。伍柏舟先前還有些不爽,後來聽說不用留在古剎國,這才鬆了口氣。形勢比人強,他也是無法。與其為一口氣至死,不如順流而上。且對於成為翠雲的駙馬,他倒是想得開。他原就是個風流不羈的,又因着羅衣的事,他便覺得自己再不會愛上任何人。且在古剎國,他自然得聽翠雲的,可是出了古剎國,卻不盡然,索性便做一回駙馬又如何,吃虧的總不是自己。這樣一想,他便給了眾人一個不用擔心的眼神,率先跟着翠雲走了出去,沒有瞧見柳輕雪黯然的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