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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芸看着眼前這個女人,點了點頭:“我會忘的。”

唐婉之看着常芸。

自從她奪舍了唐媛媛的身體之後,她便終於有時間、也有能力去好好地思考這幾日發生的事情。眼前的這個少女,靈力波動極為奇特,就算只是區區藍帶巫女,也能看見紅帶大巫都無法看見的自己。

更難得的是,這少女觀察力極為敏銳,能從蛛絲馬跡之間推測出事情的真相;不僅如此,她還懂得什麼時候該說什麼,什麼時候不該說什麼。這種特質,萬萬不是一個只有十四歲的少女能夠做到的。

她到底是誰?

或者說,她背後是誰?

唐婉之的心裡有了自己的一番較量。

良久,她才好整以暇地說道:“不過,你就真不怕我殺你了滅口?”

她重生在唐媛媛的身體里,這事越少人知道越好。這少女如此聰慧,斷然不會想不到這層,可是她怎麼就把她的王牌,提前地亮了出來?

常芸淡然一笑:“你不會殺我的。”

“哦?”唐婉之也笑了,“你要知道,我現在殺你,就跟捏一隻螞蟻沒什麼區別。我也能做得天衣無縫,讓人根本懷疑不到我的頭上。”

“你不做得天衣無縫,也沒人會怪罪於你。只是……”常芸微微向前走了一步,離唐婉之更加接近。她在同齡人之間本就高挑,此時站在唐婉之面前,竟也沒被這成年女子給壓了氣勢。

“我啊,毫不關心你和唐媛媛的過去,我關心的,就只有王家。”

她慢慢地嘴中吐出。

“或者更準確地來說……是王家的小女,王知琳。”她在心裡暗道。

少女的黑眸緊緊地鎖住唐婉之,那眼裡閃過的是一絲嗜血的光芒。唐婉之看着看着,一時間竟忘記了言語,過了好一會兒,她才“撲哧”地一聲笑出來:

“瞧瞧!沐兒到底是找了個什麼樣的好友!”

常芸淡笑不答。

“王家……”唐婉之面色冷了下來,“這十年來發生了什麼事情,我現在還不是十分清楚。但唯有一點我是明白的,那就是無論王家變成了什麼樣,他們欠我的,我就一定會向他們要回來!”

常芸聞言,低下頭,眼底一片幽暗。

王知琳欠她的,是她的至親,她的童年,是她人生純粹的歡愉。

她也同樣,要一一地要回來!

*

又過了幾日,余君寧的病便全好了。

也不知是誰走漏了風聲,余家小女兒病癒的消息不脛而走。更有人說,這是歸功於一位年輕的巫醫找出了病因!

流言很快就隨風傳得沸沸揚揚。好事者找出了這位巫醫的名字,出乎眾人意料的是,這個名字竟與不久之前當街救人的“神手巫醫”是一樣的!

這意味着什麼,不言而喻。

由此,“神手巫醫”的名號,再次傳遍了大街小巷。

這對於一心想要封鎖消息的唐婉之來說,是十分不利的。但事已至此,她也別無他法。

……

最近,余沐兒總覺得家裡的人變了。

人的感覺很奇怪,有時候你說不上哪裡不對,可就是覺得有什麼事情發生了。

就拿夫人來說,以前她雖然總是對着自己溫婉地笑着,但是這幾日,她就覺得夫人的眼裡似乎多了些什麼。

多了什麼呢?

她想不出來。但她隱隱地感覺,多的那種東西,對她是沒有害處的。

除了夫人之外,變的還有餘桃和余文逸二人。餘桃一向疼她護她,她辦不了搞不定的事情,餘桃總是會欣然施出援手。然而最近……她卻在餘桃轉身之時,看見了她嘴角的一絲嘲諷的冷笑。

大姐為什麼會有這種表情呢?

她實在想不通。在她印象中,餘桃很少生氣,也從不對人表現出任何鄙夷。

難道是因為芸兒姐姐嗎?

最後一個讓她覺得不對勁的,就是她的大哥余文逸了。大哥沉穩睿智,脾氣溫和,是淮陽郡巫判院里的一等判官。

這判官一職,分為五等,以一等為最佳,以三等為優秀。多年來,能在大哥這個年紀就可以成為一等判官的,是少之又少。

身為一等判官,大哥公務繁忙,時常十天半月都不能回家。可是最近呢,他卻經常回來,還特意來尋了自己問長問短。

這是怎麼回事?

大哥到底想知道什麼?

余沐兒覺得自己實在頭暈得很。

見余君寧的病好得差不離了,她便計劃着和常芸回到巫學院里。臨行前一天,常芸一邊收拾着行李,一邊聽着余沐兒嘀咕着最近的困惑。沒好一會兒,突然聽見門外由遠及近傳來腳步聲,余沐兒心中一喜,站起來對常芸笑道:“爹爹來了!”

果然如她所說,來的是余成峰和唐婉之。

在他們身後,還有好些個捧着錦盒的老婦。

“伯父。”常芸低下頭喚了一聲。

“常姑娘,一點謝禮,還請收下。”余成峰的臉上難得地帶了一點笑意。話音剛落,身後的老婦便將沉重的盒子放在了桌上,起了高高的一摞。

“也不知道常姑娘喜歡些什麼,所以只好從庫房裡尋了點東西,希望能對常姑娘的胃口。”唐婉之走上前來,對着常芸淡笑說道。

她今日穿了一件褐色的織錦長裙,上面隱隱勾着些金絲,頭髮梳得服服帖帖,一派幹練模樣。見常芸不說話,她便往旁邊瞥了一眼,老婦立馬會意,將盒子攤開來,一一打開。

古籍、丹藥,甚至還有一把流光溢彩的長弓。

常芸笑了笑:“多謝了。”

見她如此模樣,唐婉之的嘴角笑意加深,余成峰卻是暗自驚異。

尋常小輩見到這樣的厚禮,定然會說些“區區功勞不足重謝”的客套話,可這個少女卻只是微笑道謝,半點推脫都是沒有。

他又想起幾月之前,派出盯梢的線人來報時的場景。

那個時候,那個線人戰戰兢兢地說道,那個少女跟着小姐去了三大家族的宴集,沒過多久就自個先溜了,然後,她就射殺王家的小女,逼得那個王家女落荒而逃。

再之後……

便是她回到雲水鄉,血洗古寺的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