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言，龍君澤黑眸沉沉，不見半分起伏。
鳳顏兮繼續傳音：“二，我知道，鳳族這些年氣焰太過囂張，今日犯忌諱的也是我父皇，但是沒有聖母的支持父皇不敢如此放肆，父皇的膽識還不足以使他生出二心。”
話說到這裡，鳳顏兮看一眼龍君澤，死死咬一下唇才道：“且，您多年前下界之際與我定下了這婚約，為的是什麼，你我都該是清楚，雖然不能說我族保了龍族，但若是沒有我族，龍族不可能那般安穩的等到你回歸，這情分你會還我父族。”
過去鳳顏兮並不知龍君澤為何突然與她訂了這婚約，如今這幾萬年，她該知道的都也明了。
見自己說穿這一切後，龍君澤卻始終不動聲色，也不見動搖。
鳳顏兮硬着頭皮冷靜的道出第三個理由：“如果說前兩個理由你堂堂萬獸之王都可以不在意，那麼，第三個理由必然是你的軟肋。”
龍君澤微不可查的揚眉，鳳顏兮繼續道：“百靈還太過弱小，你為她準備了龍後的位置，可是她坐不來不說，還會為她招來殺身之禍，所以，在她成氣候之前，你需要有人為她擋劍，而這個人非我莫屬。”
這就是她跪下求情，龍君澤的問話是傳音方式的原因。
如果她足夠聰慧，能說出他想聽的，他便要給外界造一個他很寵愛她，寵愛到他肯為了她饒了她父皇犯錯的假象。
這也是為什麼剛才在諸人面前，甚至是百靈面前，龍君澤願意陪她演戲的原因。
也是他肯辦了她的父皇，甚至是家族，卻並不提解去與她的婚約的原因。
她賭，龍君澤謀算這一切都是為了護一個女人！
果然，在她說完這話時龍君澤臉上終於有了幾分興趣。
鳳顏兮知道自己賭對了。
堂堂龍君，做到這般，她承認，她羨慕百靈了，“之所以選到我，是因為您清楚的知道，我不敢將您的事情說出去，也知道我一定會將自己嫁給燭年，成為您無需顧忌的人，所以，只要您肯饒了父皇這一次，我願意做這個擋劍的，一直到你們不需要我。”
良久，傳來龍君澤毫無起伏的聲音：“可會覺得不公平？”
鳳顏兮莞爾一笑：“或許在您的心裡還覺得不公，我佔了您夫人的位置，讓她受着多方的嘲諷和冷眼，我若再覺得不公，那您還不時刻想着剮了顏兮？”
聞言，龍君澤一雙眸子里寫上了滿意，這就是鳳顏兮，聰慧到不差任何一個男子，也時刻清醒，時刻知道自己在做什麼。
這時，鳳顏兮又說：“我知道我沒有資格和您談條件，不是我，還會有無數女人願意當這個擋劍的，但是，顏兮仗着今日這局勢向您求情了，您是否能承諾，只要父皇不再犯錯，您便會既往不咎？當然，他日，您可以以任何理由廢了與我的婚約，我可以保證我族定沒有絲毫痴纏。”
她父皇畢竟犯了大忌，且要動的人是龍君澤心尖上的人，難保龍君澤今後站穩腳後不會翻舊賬，畢竟一切不過是他的一句話！
“你應該感謝你生了一個好女兒！”
這句話，龍君澤是對鳳族君王說的。
但是鳳顏兮知道，這算是龍君澤答應了她。
龍君澤繞過鳳顏兮離開，身後是鳳族君王磕頭的聲音：“我鳳瑱發誓，今後定當死忠於龍君。”
龍君澤走過她，鳳顏兮後背的衣衫已經濕透，風一吹後背嗖嗖的冷。
她知道，剛才她已經在鬼門關走了無數次，因為她說的哪一句話都是犯忌諱的，君心難測，她難保喜怒無常的龍君澤不會動手殺了她。
而且，縱然是做戲，離開時他都不曾喚她起身，可見，他依舊在給她警告，知道的多了，不能為己所用，她必會被他除掉！
路過鳳顏兮，燭年的眼眸閃過一抹複雜。
……
夜半，龍君澤站在宮殿前仰望星空，眸子暗沉。
“澤兒。”聖母行來，眼裡始終是滿滿的疼愛，濃得化不開。
龍君澤回眸，怔怔的看向聖母。
這個女人，在他還在母體內時就為他謀劃好了未來，為了他上位，為了這龍族，她幾乎耗盡了她所有的心血和期望，無疑，之於龍族，之於他，她是偉大的。
“姑母。”龍君澤輕道一聲，聲音無波無瀾。
聖母說：“她還好嗎？”
沉默良久，龍君澤只不輕不重道出兩個字：“無礙。”
聖母看着這樣的龍君澤笑了，笑容苦澀，“過去你和姑母鬧，說明你還不想失去姑母，如今，你卻不願意再對姑母說什麼，可見，你當真是對姑母失望了。”
龍君澤仰頭望向漫天星辰，雙手背後，黑袍頎長，“姑母，一切依舊在您的掌控中吧？”
對於龍君澤的話，聖母並不覺意外，的確，一切都在她的掌控之中，甚至可以說，一切都在她的引導中。
如果百靈死了，龍君澤雖然免不了難過，但這便是一樁一勞永逸的好事。
如果百靈沒死，龍君澤恩威並施，能敲打一下鳳族氣焰的同時放出真真假假的消息混亂外界的流言蜚語，也能肅清內亂，穩得龍族十萬年安穩。
這兩個結果不變的是，龍族龍後只能是鳳族公主。
“澤兒，你該清楚姑母出爾反爾的原因。”她曾說過再不過問龍君澤的事，卻是再一次插手了百靈的生死。
龍君澤怎麼能不知道，只要他一日不立鳳族之女為後，不誕下她口裡所謂的正統子嗣，聖母就一日不能徹底放手。
“姑母，吾的天下無需一個女人來守，吾的子嗣也只會是靈兒來生，這是最後一次吾不計較您傷她！”
望着龍君澤決絕的背影，聖母緩步走上回聖母殿的路。
就在出了無極殿時，聖母呢喃自語：“君王怎麼能有弱點，感情最是要不得，尤其是對一個人類的感情！”
徐徐走了一夜，黎明時，聖母望着天際的雲霞再次呢喃出聲：“既然想要她的子嗣，那便生吧，可是，一個人類，縱然她的防禦練至登峰造極，又有幾分活下去的幾率？澤兒，姑母不怕你記恨，但姑母不能要你毀在一個女人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