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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建峰決定,再與李明明接觸接觸,有目的地詢問,看看有沒有可以深挖的線索。

到現在為止,警方還不知道兇手作案的動機何在。

郭奉先為人處事上怎麼看都是個好的。要說他們警察也算閱人無數了,這還是第一個碰到受害者被一眾人沒口子稱讚,半個不字也說不出來的。

這樣的人,卻被虐打至死,身上傷痕無數,總得有個理由,不能是他自己倒霉,一出門碰到個殺人狂魔,直接不問緣由,就想致他於死地吧?

欒法醫最後送屍檢報告過來,臨走時吱吱唔唔了半天,才將意思表達明白。

郭奉先是一身傷痕,又渾身光溜溜得被人扔在民心公園,警方看到這樣一具屍體,自然第一時間先入為主,必須覺得這是一起謀殺案沒跑了。

但反過來想,沒有沒別的可能?

首先民心公園並不是理想的棄屍場所。從早到晚,這公園裡就沒個消停的時候,無時無刻沒有人的。

早上三四點鐘,就有上了年紀精神頭十足的大爺們來晨練,能一直折騰到六七點鐘,才漸漸散了,各自歸家吃早飯。

等他們走了,自有喜歡溜狗架鳥的湊成一堆,公園裡一時鳥鳴四起,狗叫不斷,怎麼一句熱鬧了得。

半上午,帶着孫輩的老頭老太太們出來曬太陽,坐在一起聊家常,四下攀比,能像菜市場一樣喧鬧。

等到中午,更有附近上班的白領隨便買些中午過來,找個背陰無風的地方,安安靜靜吃口飯,再匆匆回到寫字樓自己的格子間里,伏案工作。

下午,陸陸續續有老大爺捧着一壺香茗,三三兩兩湊到一起打牌下棋,直到晚餐時分仍然不捨得離去。

傍晚七時許,公園迎來一天之中最熱鬧的時刻,廣場舞大軍強勢登場,揮灑着激情與汗水,直鬧到十點多鐘,才戀戀不捨地相約明日再戰。

十點以後,公園裡倒難得安靜下來,只余些你儂我儂的小情侶,相互依偎着找無人角落互訴衷腸,一般也不會逗留太久,要麼各回各家,要麼耐不住寂寞跑去開房。

十二點到三四點,是公園唯一清靜的時光,也是兇手棄屍最好的時間段。但這其中又有問題。

民心公園存在時間很長,長到x市這一帶的建築已經全部舊貌換新顏。佔著個好位置,這麼大片綠地實在難得,周圍的小區房價一漲再漲,公園後門漸漸已經被堵死,取而代之的是一座座高牆。

郭奉先陳屍現場附近就有這麼一堵小區院牆,是以現在的民心公園,出入只有正門一條路,想要翻牆進出,也得看看那高高的院牆和牆的那一側二十四小時不間斷工作的監控攝像頭答不答應。

一個人翻過去尚不容易,更何況還扛着具一百四五十斤重的屍體!

所以正門幾乎是唯一選擇。

可民心公園正門對着哪啊?市檢察院啊,門禁很嚴,監控很全,別說隔着一條街了,再遠些都能看得一清二楚好不好?兇手有膽子從這扛着屍體進去,就別怕被人抓出來秋後算帳。

屍體處理得滴水不露,欒法醫這麼仔細且經驗豐富的老法醫都沒能從屍體身上找出有用的物證和生物檢材出來,說話兇手費了很大勁想掩蓋自己殺人的事實,又如何會犯在棄屍時暴露自己的低級錯誤。

真想棄屍而不為人所知,x市有的是地方可以選擇。兩面靠山,一面環水,還有一面是一望無際的平原地帶。

山區里多未開發的荒野地段,人跡罕至,隨便往哪一扔,怕是想要重見天日都需要天時地利人和,缺一不可,不比直接扔在公園裡要方便得多?

所以與其說兇手是處心積慮,倒不如說他是慌亂之下,第一時間想到的就是如何把屍體這一大大的把柄處理掉,根本沒有太多時間給他思前想後,他並非早早打算好了的預謀謀殺,更像是,受害者意外死亡,兇手不得不為之。

要不然哪個兇手會選擇將受害者鞭打到心肌梗塞致死呢?

從這個角度來看,郭奉先的死更像是意外而非人為啊。

他們是不是可以假設,郭奉先不但喜歡同性,甚至還有些特殊嗜好不然他身上新新舊舊形成時間各不相同的鞭傷如何解釋?

當然了,他欒法醫是什麼人?專業的法醫,既然專業,就註定他只要用事實說話,死者身上的一絲一毫線索他都不會放棄,但也從不會在拿不準的情況下多說話,這一次,他已經算是破例了。

郭奉先是否被謀殺,欒法醫做的屍檢,他最有發言權,現階段所有的證據都傾向於謀殺這一結論,但他前不久剛剛看了一篇國外傳來的法醫學論文,專門講了一起最近某國發生的案子。

案子里的死者,死狀與郭奉先有些相似,身上傷痕無數,血肉模糊,重傷導致急性腎衰竭死亡。這樣的屍體,自然會讓人第一時間聯想到兇手,當地警方確實也從這一角度入手進行調查。

查來查去,都是死路一條。與死者有仇怨的人被一個接一個排除,案子懸而未決達五年之久。最終,還是兇手心裡過意不去,整天靠酗酒度日,受不得良心譴責,跑去自首,警方才明白自己鬧了個多大的烏龍。

這自首的“兇手”不是別人,正是死者的同性戀人。戀人與死者保持穩定的戀愛關係達七年之久,如果不是他們這個國家並不承認同性婚姻,他們早已經登記結婚。

兩人非常恩愛,生活和諧,只除了一點不為人知的小秘密。這也是為什麼警方最初並沒有將所有的精力都集中到戀人身上的原因,因為無論是戀人自己還是他們的鄰居親朋,都認為戀人絕對沒有殺人動機。

但他們除了是一對同性戀人外,還是一對sm組合。死者就是那個s。而他的死,也是因為玩得過了火,沒有及時剎車,才賠進一條命進去。

戀人的本意,一點也沒想讓死者死。這從頭到尾就不是件謀殺案。警方拿着當謀殺偵破,能找到正主兒才見鬼。

這案例,與今時今日郭奉先一案有多相似,有眼睛的人都能看出來,容不得欒法醫不多想。於是從來不曾多話瞎猜測的他還是忍不住說了出來,至於聽不聽,就不是他能管的了。

無論如何,郭奉先是同性戀者這一點基本上還是能確定的,再次接觸李明明勢在必行。郭建峰想了想,這一次帶着文沫一塊去,有個女同志在,李明明可能會自在些,容易問出話來。

至於想跟着的程功就被郭建峰無視了。開玩笑,站在那跟個鐵塔似的,萬一嚇到人家小媳婦怎麼辦?李明明柔柔弱弱的。

一天沒見,李明明就與之前判若兩人。

上一次相見,李明明哭得淚人一般,兩隻眼睛又紅又腫,她整個人都感覺單薄了幾分,彷彿風一吹就能倒,典型的喪夫妻子模樣,好不可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