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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午一頓酒兩人都喝得有點多,還好他們出來一般習慣穿便裝,要不然,工作日的中午,兩名身着警裝的警察在街邊小飯館喝得酩酊大醉,怕是能登上當地新聞頭條,他們倆這處分背得妥妥的,鬧不好可能還會被殺雞儆猴。

下午以他們的精神狀態,自然不適合上班,好在在沒有案子需要查的時候,郭建峰是個很善解人意的領導,連問都沒問原因便痛快准了假。

至於醉貓閔三行,文沫試着拖了兩下,沒能拖動,剛還發愁找誰來幫忙呢,總不能在人家飯館呆到酒醒吧?剛剛服務員

周聿與閔三行之間的感情糾葛文沫其實剛才大致了解了些。閔三行這傢伙酒品不是一般的差,喝多點馬尿看他們的眼神充滿着幽怨,大概因為他們是店裡剩下的唯一一桌客人,別的服務員早不知道跑哪休息去了,他們也別太沒眼力件兒地耽誤人家,都挺不容易的。

好死不死的,周聿居然此時給文沫打來電話,又從她吱吱唔唔欲言又止中聽出她是跟閔三行在一起,頓了好半天,才低聲說閔三行不適合她,讓文沫擦亮眼睛,小心萬劫不復,語氣中有壓抑不住的惆悵與悲涼。

這也是個可憐人。工作上那麼精明能幹的周聿,居然會在感情上拖泥帶水,明知道閔三行一輩子都沒可能會愛她,仍然千方百計地想要改變他、軟化他,一顆痴心錯付,永永遠遠得不到回應。

這起悲劇里,沒有人做錯,周聿只會苦自己,除了出現在閔三行的生命里,對他沒有好臉色,不拒絕家裡人將她跟閔三行送做堆的之外,再無過激舉動,她既沒有纏着閔三行要死要活,也沒有求愛不得,便將閔三行不能告人的**昭告天下,誰又能說她錯呢?為情所困,身不由己。

掛掉周聿的電話,文沫想了想,還是得打擾打擾彭忘川,反正閔三行是在他家住過一晚的,一回生二回熟。

彭忘川的診所最近生意仍在冷清期,除了幾個固定的老客戶外,新客源的發展暫時處於停滯狀態。他對此倒是接受良好,壓根不為自己的飯碗和收入問題擔心。

x市是座四線往下的小城市,經濟一般,人口數量一般,除了環境好外也沒別的明顯優點。自一開始到這開診所,彭忘川就不是奔着錢來的,就他目前的客源數來看,每月收入在五千塊左右,已經夠他養活自己,比人均收入高出不少,知足常樂嘛。

如果說他有什麼煩心事,唯二能讓他上心的,大約就是最近新來的一名客戶,以及時不時不知道從何處鑽出來的對文沫的奇怪態度了。

這位身份一看就是假的,不知名姓,絕口不談自己過去,卻來他的診所極其頻繁的老哥額,應該是得叫老哥的吧,看着五十來歲的年紀,彭忘川自認為看人極準的,但這位自稱為慶哥的,呵呵,他還真看不透。

自己的收費不算便宜,按小時計的,來他這的客戶很多都恨不得自己一次性把他們心理上精神上的大小毛病都治好,下一次再不用來花冤枉錢,畢竟聽聽他們說說心裡話,再對症得開寫葯、叮囑他們如何克制一些小毛病,三言兩語的事,居然一個小時收五十到一百塊,黑,實在是太黑了。

慶哥卻願意在他的診所里一坐就半天,還不太愛說話,就算說,也是真真正正在閑聊,要認真算起來,估計彭忘川說自己事的時間,比慶哥還要多到底誰是醫生誰是病人?誰給誰做心理輔導?

彭忘川又一次小心地勸他,自己收費不便宜,如果真的沒問題,以後不用來了之後,這位土豪一次性甩出五千塊,特豪氣地說算是訂金,扣完再交。實打實拿錢砸人。

對於這樣的客戶,彭忘川只能說,讓他們來得更多些吧。誰都跟錢沒仇,自己不想昧着良心掙客戶不該花的錢是一方面,客戶主動給,要求自己幫他消磨時間又是另一回事。一個願打一個願挨,皆大歡喜。彭忘川不是聖人,怎麼可能把這麼尊金光閃閃的大佛往外推,他又不傻。

還有文沫。自己也是三十多歲的正常男人,對女人對性有興趣很正常,可一來文沫是他的病人,二來人家有男朋友,三來兩人之間的交往一直秉承着君子之交淡如水的態度,對方沒有給過他任何超出朋友關係之外的暗示,自己也從來不曾把她當成可以交往結婚的正常女人看,自己這莫名其妙的衝動與好感從何而來?

一見鍾情?日久生情?眾里尋她千百度,驀然回首,那人卻在燈光闌珊處?別逗了,他是心理醫生,以上種種都可以用心理學現象來解釋,他很理智很冷靜,不會做出格的事的。因此以上種種看似浪漫的情景百分百不會發生在他身上。

那感覺,說不清道不明,像無根的浮萍一般突然出來,沒多久便來勢洶洶,一發不可收拾。在沒有想明白自己到底是怎麼回事之前,彭忘川一直小心避着文沫,除非每月定期的幾個療程之外,沒有私下相處過。

文沫某些方面心思細膩,某些方面又粗枝大葉得厲害,她當然能感受到彭忘川突然的疏遠與冷淡,卻沒有多想,只歸結為最近一段時間他太忙了,沒有心情應付她,也漸漸沒再找過他。

可今天熟悉的號碼跳出來,叫彭忘川太陽穴突突得跳,一半是緊張,一半則又有些期待。他已經有些日子沒想過她了,更是在那一回春啊夢後再沒夢到過她,是不是已經將偶然錯誤的悸動平復下去了呢?他有些猶豫着,要不要接電話,還是乾脆假裝自己正忙着,視而不見。

對面的人自然發現彭忘川盯着手機,直到它從輕微而有規律的震動又重新安靜下來,彭忘川臉上有掩飾不住的悵然若失。

他微微一笑,站起身來,禮貌告辭:“彭醫生,今天就到這兒吧。我就不打擾,先走了。”

“沒事的,我沒事,您儘管坐。”彭忘川看看錶,才剛剛兩點,一般這位老哥來了,絕對會一坐一下午的,兩個大男人大眼瞪小眼地對望,也着實無聊了些。但人家散財的都不介意,他一個掙錢的,這點小小的遷就看在錢的面子上也不可能做不到。

“我倒是真沒事,你嘛,就不一定了。彭小弟,看你一眼春色,可是春心動了?不知道哪位美女有此榮幸啊?”慶大哥笑得眯着眼,戲謔地望着彭忘川。

“哪有,我孤家寡人一個。”在這位大哥面前,為毛自己總有種感覺自己才是病人,對面的大哥往那一站,直直望着你,簡單三言兩語,就能輕易讓人敞開心扉。

何方神聖啊?

“孤家寡人是像我這樣的。呵呵,年青人,你呀,還有大把大把時光值得去享受生活,何必非要自己一個人。人生最大的樂趣,是有一個知你懂你疼你愛你之人,與你共度餘生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