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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妮兒也沒有料到這樣的境況。她往後一仰,落入眼帘就是徐譽陡然大變的臉色。她心裡劇烈的顫了顫。兩隻手飛快的尋找可以支撐的東西。她剛抓住了一條樹藤。手驀然只碰到了一點點葉子。她心裡驚慌失措。略微一用力,樹葉就被扯了下來。

這一下彷彿螳臂當車,根本攔不住她的下墜。

她沒想到底下居然是懸空。兩隻手徒勞的抓住幾片楓葉。眼前一黑。忽明忽暗。破空的聲音在頭頂巨響。她抬頭一看。還沒有望到什麼,自己的後背就傳來了一陣劇烈的撕裂感,讓她忍不住悶哼了一聲。四肢百骸都被牢牢的壓在地上不能動彈。隨後慢慢落下的葉子兜頭蓋臉的鋪在她的臉上。泥土飛濺的往身上打。

她嘴巴沒閉上,一嘴的泥!

可怕的失重感讓她整個腦袋都彷彿脫離了身軀,墜落的幾秒鐘讓她心神欲裂。這種感覺在猛地砸在地上。那種骨裂一樣的痛苦反而讓她“撲通”的一聲。心臟和靈魂歸位的感覺填充了整片軀體。

“徐....呸!”她一會兒又反映過來,不可置信的躺在地上瞪着眼睛。好一陣子才慢慢的坐了下來。剛起身就感覺到四肢百骸像是抽搐一樣的抖動。過了片刻,才哆哆嗦嗦的受控制了。

她摸了摸屁股底下一陣生疼,有種劫後餘生的錯覺。方才高高盪起來的心也落回原地。後背一道口子從右邊胳膊一直到衣角。三四層破棉襖都被割開。後面一片火辣辣的疼。不過她能站起來。也就不算大事了。

更要命的當然不是這個。

她站起身就飛快的尋找四周徐譽的身影。剛才沒有看錯的是。徐譽也跟着掉下來了。不過他是因為救自己,徒手抓着那根樹藤也斷了。四妮兒心裡急得不行。她掉下來的位置是一塊斜着延伸出去的矮坡。坡上長了灌木攔腰截斷。她就是被灌木滑坡了衣裳。有這個阻力在。她下落的趨勢才變緩慢下來。

這一片都是碎石。而且山坡底全是伸手不見五指。仰投能看到突出的岩石鋒利如刃。讓她心驚膽寒:“徐......哥哥!徐譽。你在哪裡。”她喊了一句。那邊頃刻就有一個聲音響起。

“徐譽!”

她扔下爛掉的背簍就往前跑。什麼珍貴的松茸都掉了一地也沒發現。她跑了約莫十幾米就摔了一跤。徐譽的聲音斷斷續續的。因為這一片都是彎彎繞繞的山谷。聲音反射過來,一時間根本辨別不了方向。走了幾步,就成了無頭蒼蠅。

徐譽聽到這個聲音,立刻抬起頭。他正摔在掉下來那顆樹榦上。不過早春嚴寒,他身上穿的不少。腳下這一片是山谷下面相對平坦的一段。因此只是手臂有些麻了,身上再也沒其他的傷。仰頭看到頭頂那片山坡。他心裡稍稍放鬆了一些。

四妮兒的聲音時高時低。徐譽忍不住擔心。在他看來,四妮兒比自己小上好幾歲,還沒灶台高的小娃娃,要是受了傷又該怎麼辦?要是害怕怎麼辦?她又瘦又小。經不得摔。

他當即站了起來,不過起身,腦子被冷風一吹,就知道去檢查背簍了。他的背簍有一個竹製的蓋子,裡面的東西還在。鐮刀卻不知道去哪兒了。他往前走了幾步,就看到迎面的一個黑色山洞。

這個山洞叫他愣了一下。他撥開上面的草,就看到了一串腐蝕的有些發黑的護欄將山洞隔開了。這腳底下的一條溪流沖刷着地上的鎖鏈。他手指捏了捏鎖頭。只聽到聲“咔”的脆響。鎖頭已經斷掉了。上面生鏽的已經看不出刻下的字體。不過徐譽心思不在這上面。他放下鎖頭。摸索着往前去尋人了。

這一片彎彎繞繞。很不好走,底下是碎石和溪水。山壁上長着軟軟的青苔,山頂的溪水就順着山壁湍湍下淌。

他眼皮滲出了血。徐譽伸手抓了一片青苔,扔在腳邊。又往背簍里抓了團小薊,邊用手碾碎葉子往頭上抹。忽然,他就看到了四妮兒,她小小的一團,在遠處看就是一團原型的黑影。走路還左右搖晃。他急的忙就衝上去。一邊檢查問道:“你摔哪裡了?我給你瞧瞧?”

四妮兒搖搖頭,她覺得還好。注意到徐譽額頭上一片綠色。忙說:“徐哥哥,我沒有事,但是衣服破了。”

徐譽又把她轉過去,山下光線看得不大清楚,等他伸手碰到四妮兒背後,則是一愣。忙翻找背簍給她找葯。“辛虧我采了葯。不然你就麻煩了。”他說。“你難道一點感覺也沒有?”

後背一片鮮血淋漓。虧的這小丫頭還一臉沒事人樣。

四妮兒看不見,她只知道後背很涼。被徐譽用藥敷了才覺得隱隱有些疼。不過眼前狀況不好。她也只能忍着疼。徐譽塗得是止血草,再者也有消腫的作用。她觀察到那些葉子邊緣帶刺的,輪生葉序,開粉色絮狀花。

徐譽這才注意到她額頭冒了汗,原來是忍着疼沒說話。他心裡略微有些異樣。上下看她好幾眼。怎麼都覺得有些不對勁,但是他一時也想不出來。只好放棄了。

過了好一會兒,他才反應過來,巴掌就往四妮兒頭上揉了揉,低頭對她說道:“你小丫頭不要學大人。疼你就說出來。”

“哦。”四妮兒很沮喪。她本來就是大人啊。

徐譽手又輕了些。弄完傷口。他又皺起眉頭。把身上外面罩衣也脫了下來。披在四妮兒身上。“咱們不能在山上過夜,我們快些走。”

四妮兒要是一個真小孩,肯定二話不說。但是她只是個披着孩子身體的成年人。看到徐譽把自己身上唯一保暖的外套也給了自己。忍不住就猶豫起來。她心裡把徐譽當做弟弟看,看到這半大的孩子還照顧自己。心裡彆扭極了。也十分不好意思。

走了一會兒,她側過頭,看到徐譽的臉色有些發白。他本來受了點傷,現在渾身上下只穿着一件對襟長袍子,中午的時間一閃而過。溫度漸漸的降下來了。

猶豫了會兒,四妮兒把手從長過膝蓋的袍子伸出來。慢慢的握住了徐譽的手。她的掌心很暖。巴掌也很小。只能抓着他一隻手指。一點點溫度從她掌心裡散發到徐譽的手上。他愣住了。側臉看過去臉上表情沒變,右手卻把衣服蓋在四妮兒手上。微弱的溫度在兩人的指尖蔓延,這種相互給予的感覺甚至比外套更加溫暖。它們柔和的就像螢火蟲的微光。直到照見心底的角落。雨水打濕了眼角,連帶濕潤的空氣將她視線的輪廓遮住的不少。朦朦朧朧似磨砂的細碎光影被收入囊中。她深深的吸了一口氣。腳步加快了。

兩人走了好幾圈。這塊山谷地形就像羊腸小道。四周茂密的灌木擋住了視線。徐譽帶着四妮兒走了兩圈,才不得不另做打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