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孫懷瑾哆哆嗦嗦的指着晏娘,“所以......所以你......你剛才沒有阻止我,就是因為你知道,我即便復活了,也會很快灰飛煙滅、化為烏有......”

他的話從中間生生的折斷了,因為空中那輪皎皎明月已經露出了半邊臉,銀色的月光就像一塊美麗的輕紗,蓋在蒼茫大地上。

孫懷瑾的身子也沐浴在月光之下,不過,它已經不像方才那樣,黝黑結實,肌肉分明,它現在看上去飄飄渺渺、模模糊糊,像是隨時能被風吹走一般。

“唰。”

一道白煙從他體內竄了出來,騰到半空中,化成一片虛無,緊接着,更多的白煙呼嘯着接踵而出,它們在空中盤旋交匯,很快融入到皎潔的月色之中。

“不......”

孫懷瑾發出他在世上的最後一聲嘶吼,不過,這吼聲很輕,輕不可聞,就像他的身體一般,雲消霧散,重新歸隱於那個他拚命想逃離的黑暗中。

***

喬夫人臉色鐵青的從喬鳳儀的房間里走出來,她甚至顧不得擦一擦腦門上被女兒氣出來的一頭熱汗,就朝喬老爺的書房快步走過去。喬老爺正在作畫,見夫人一臉慍怒的衝進來,無奈的笑了幾聲,放下畫筆,“怎麼樣,我早告訴你,鳳儀她是個實心眼的孩子,一旦下定了決心,幾頭牛都拉不回來,你越勸反而會適得其反。”

喬夫人快步走到書桌前,“老爺,難道你就這麼坐視不管了?沈青現在是一門心思的要去尋那趙澤平,他若真的當了他的門生,輕則一輩子碌碌無平,拿不到一官半職,重則,”她一副大難臨頭的樣子,眼睛瞪得溜圓,“重則,我們全家人都可能要跟着賠上性命,老爺,你不能就這麼聽之任之啊。”

喬老爺搖頭苦笑,“這幾天我也多少打探到一些消息,以那趙澤平當年在朝廷中的地位,聖上倒是不會動他,否則牽一髮而動全身,牽扯到的大臣太多。不過,他現在已經告老還鄉,沈青跟了他,確實不會如夫人所願,混出什麼名堂來。罷了罷了,我本來也不奢望他能平步青雲,只要他真心對鳳儀,兩人攜手白頭,我也就知足了。”

“可是......可是......”

喬夫人還想再辯白上幾句,就在這時,書房的門被推開了,一個小廝急急忙忙走進來,沖二人行了一禮,“老爺,夫人,剛才我到街市上,聽到了一個大好消息。”

喬夫人白他一眼,“除非那趙澤平官復原職,否則,現在什麼對我來說都不是好消息。”

“夫人猜的沒錯,”那小廝差點一跳三尺高,“大家都在傳,趙大人被聖上召回汴梁,說是要重新拜他為相。”

“嘩啦。”喬老爺的畫筆掉在地上,墨跡濺了喬夫人滿裙角都是。

“你說,趙澤平重新被任命為宰相?他可是......可是先帝的人啊。”

小廝抓着腦袋,“我也聽不明白,但是他們說,好像是因為他是開國舊勛,能......能壓的住事兒......”

聽到這些話,喬夫人顧不得被弄污的裙子,麻利的朝屋外走去,嘴裡嚷道,“女兒,女兒啊,快收拾收拾,帶上些禮品,咱們一起到沈青家去看看,怎麼說也是快要做我的女婿的人了,這麼久沒去看過,實在是太失禮了。”

***

晏娘坐在院中刺繡,她的眼睛盯在針尖上,思緒卻恍然不知飄到了何處。立在枝頭的精衛見她蹙着長眉出神,展翅飛到她的肩頭,“啾啾”的叫着,似是在撫慰她不安的心境。

晏娘放下繡花針,輕輕的撫摩精衛的羽毛,眼睛卻仍盯在桌上的那方綉品上,那塊絲布上什麼都沒有,她卻好像從中看出了千絲萬縷,“那天,你也聽到迅兒是怎麼說的吧?”

精衛蹭了蹭她的手心,像是在回應她的問話。

“春假的時候,迅兒和程牧游去了汴梁,可是,他們並未回家,而是一直住在驛館中。”她喃喃自語。

“春假?姑娘,我們將宋明哲一家的屍體偷走後,你不是還說過,那天,其實還有一些人在皇陵附近燒紙祭奠,只不過,禁軍沒有抓到人,所以朝廷也就不了了之了。”右耳不知何時出現在她的身後,他**着上身,肩頭搭着白毛巾,即便如此,熱汗還是一束束的順着臉頰朝下墜。

“你這猴子倒是聰明了,我只說了個開頭,你就知道我要說什麼。”

右耳皺着鼻子,胡亂在臉上擦了把熱汗,“姑娘要說什麼?程牧游在春假帶着迅兒回了趟汴梁,這和我剛才說的十年祭有什麼關係?”

“是啊,有什麼關係呢?”晏娘幽幽說道,眼睛裡的色彩愈加濃郁。

***

“賢弟已經下定決心,要去汴梁找趙大人?”程牧凝神看着坐在對面的沈青。

沈青點點頭,面露猶豫之色,“我本來信心滿滿,可是現在,趙大人剛剛官復原職,找他的人應該數不勝數,我倒是怕他誤認為我在攀權富貴。”

“日久見人心,以賢弟的資質,自然能獲得趙大人的賞識。”

沈青心裡稍安,他放下杯子,從衣襟裡面掏出一張繪製在牛皮上面的地圖,放在程牧游面前,“這是新安全貌繪製圖,我想將它留給大人,或許之後會對大人有所幫助。”

程牧游將牛皮展開,點頭稱讚道,“河道的每一個轉彎、山陵的每一個起伏,都被繪製的栩栩如生,賢弟是奇才,若能被朝廷所用,定能助我大宋國力昌旺。”他放下地圖,挑眉看着他,“只是我想,你來這裡,應該不只是為了送我這張地圖吧?”

沈青行了一禮,面色卻變得愈加沉重,“月食那晚,焦小妹失蹤,雖然現在還不知道是否和孫懷瑾有關係,但是小離的屍體在拱橋下被發現,且失了雙手,所以我在想......”

“你在想,既然小離做了最後一個人牲,那麼焦小妹的失蹤就極有可能不是孫懷瑾所為?”程牧游將他的話接下去。

“是。”

“我同賢弟的想法一樣,所以這些日多加派了人手巡查,希望能儘快找到焦小妹。”

沈青抱手行禮,“有勞大人了。”

兩人正說著,一個衙役從門外飛速跑進來,“大人,大人,發現焦小妹了。”

程牧游和沈青同時站起,“她在哪裡?”

“在城南那間廢棄的書館裡,只不過,她……她的皮被……被扒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