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泰寧侯老夫人看到朱氏的屍身直接昏了過去。

泰寧侯夫人溫氏強忍着抓狂的衝動忙派人去請出去斗蛐蛐的老侯爺以及與朋友應酬的泰寧侯回來。

固昌伯府的人全都趕到了。

杜飛揚與杜飛雪撲在朱氏身上哭得肝腸寸斷。

固昌伯直挺挺跪在老泰寧侯面前磕頭。

老泰寧侯抬腳踹了固昌伯好幾腳,被泰寧侯攔住:“父親,妹妹已經去了,現在關鍵是如何料理後事,您可不能再氣壞了身子。”

他已經聽妻子說了,固昌伯給了妹妹休書,真算起來妹妹就是被休回娘家的人了,下葬的話到底是在侯府還是伯府還不好說。

要是固昌伯府承認妹妹還是伯府的當家主母,葬進杜家祖墳,妹妹還能享有香火供奉,要是葬回娘家,侯府成為京城的大笑話不說,妹妹將來連個祭拜的人都沒有,下場也太凄涼。

泰寧侯看着跪在地上的固昌伯,隱去眼底的怒意。

母親昏過去了,父親氣得厲害,他可不能再衝動,能讓這混賬把休書收回才好。

“妹夫,我妹妹嫁入伯府十多年,上孝敬公婆,下養育兒女,把貴府打理得井井有條,即便沒有功勞也有苦勞。無論你們鬧了什麼彆扭,如今人去了,不知你有什麼說法?”

一聽“妹夫”兩個字,固昌伯老夫人便明白了泰寧侯的意思,順勢道:“這混賬與朱氏結髮十數載,鮮有爭吵,而今也是話趕話才有了這負氣之舉,我早已教訓過這糊塗蛋了。還望侯府看在我那兒媳留下的一雙兒女份上莫要與他計較了。”

說到這裡,固昌伯老夫人抬手擦了擦眼淚:“我那兒媳生既是伯府的人,人沒了當然是要葬入杜家祖墳,得享子孫後輩香火的。不知侯府的意思呢?”

泰寧侯面色微沉:“不知老夫人能否做了伯爺的主?”

固昌伯老夫人重重打了固昌伯一下:“畜生,你可說話啊!”

固昌伯白着臉磕了個頭,神情沮喪:“母親的意思便是我的意思。”

說了這話,他好像力氣被抽干一樣,癱倒在地上。

他真的沒想到朱氏會尋死的。

朱氏那樣只能委屈別人不能委屈自己的人,怎麼會捨得尋死呢?即便是尋死,那也應該是為了嚇唬他才對。

固昌伯怔怔想着,說不清心頭是什麼滋味。

怨朱氏么?在她面前夫綱不振十多年,自然是有怨的,不然他也不會在外養了溫柔體貼的外室。

可是即便有怨,他們畢竟是結髮夫妻,育有一雙兒女,他從沒盼着她死的。

十幾年,哪怕再沒感情,二人之間的牽扯也說不清了。就連這封休書,他也只是賭氣而已。

她怎麼就尋死了呢?

固昌伯又忍不住默問了自己一遍。

泰寧侯瞧着固昌伯的樣子又氣又恨,偏偏為了妹妹的身後事還不能撕破了臉,冷冰冰道:“既然這樣,伯府就早些把靈堂搭起來,向各府去報喪吧。”

雙方算是達成了一致,很快與伯府有親的府上便收到了喪信,朱氏自盡的消息如同插上了翅膀,瞬間傳遍了京城的大街小巷。

黎家西府的二太太劉氏正在錦容苑的暖閣裡帶着兩個女兒做女紅。

劉氏納鞋底,四姑娘黎嫣繡鞋面,六姑娘黎嬋年紀小,便給母親與姐姐打下手。

想到二老爺黎光書不日就要到家,劉氏只覺心中溢滿了喜悅,手上的鞋底便是給黎光書納的。

她一雙鞋底剛剛納好,就從婆子嘴裡得到了朱氏上吊自盡的八卦消息,驚得好一會兒嘴巴才合攏,咬斷線繩雙手合十,念念有詞。

“娘,您念什麼呢?”

劉氏咳嗽一聲:“沒什麼,就是求佛祖保佑你們父親平平安安到家。”

她當然不能告訴閨女們,她剛剛在謝天謝地謝神佛。

當初她制訂的緊隨三姑娘腳步,絕不與三姑娘為難的路線是多麼正確啊!

“你們小姑娘家不必理會外頭的糟心事。嫣兒,娘記得你才綉了個素麵錦鯉荷包,你三姐喜歡穿素衣,繫上素麵荷包正合適,你給她送去吧,正好讓你三姐瞧瞧你的綉功進步了沒。”

四姑娘黎嫣暗暗撇了撇嘴。

三姐明明連片樹葉子都綉不好,有啥能耐評論她進步了沒啊?總有種三姐才是娘的親閨女的感覺。

不過在劉氏的潛移默化之下,黎嫣對喬昭莫名覺得親近,卻不曾察覺何時與這位三姐親近起來的,遂點頭應了下來。

劉氏還不忘提醒道:“多和你們三姐一塊玩兒,晚點回來不打緊。”

姐妹二人出了門,六姑娘黎嬋嘟着嘴道:“姐,為什麼我覺得三姐才是娘親生的?”

黎嫣摸摸妹妹的頭,惆悵嘆口氣。

她怎麼知道為什麼,她也很無奈啊。

收到喪信後,作為固昌伯府的姻親,黎家西府自然是要去人的。

何氏有了身孕不方便,黎光文便獨自帶着黎皎與黎輝姐弟前往。

喬昭雖是何氏所出,按理也該隨着黎光文去弔唁的,卻被鄧老夫人攔了下來。

用老太太的話說,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何必讓孩子去聽那些閑言碎語呢。

杜飛雪卻忍不住對前來弔唁的黎光文發了脾氣:“姑父為何不把黎三帶來?她是心虛不敢來嗎?”

面對小姑娘的質問,黎光文一頭霧水,震驚道:“難道伯夫人的去世還另有隱情?”

一句話問得固昌伯府的人冷汗淋淋,固昌伯老夫人乾笑道:“小孩子亂說話,姑爺別當真。”

即便現在很多人認定是朱氏指使人往黎家大門潑穢物,但伯府是不會承認的。

黎光文長長舒了一口氣:“嚇我一跳。我就納悶嘛,伯夫人去世了,我閨女有什麼好心虛的!”

您可真夠理直氣壯的!在場的人齊齊翻了個白眼。

“我娘明明就是——”杜飛雪還待再說,被固昌伯老夫人狠狠掐了一下。

“大姑娘悲傷過度,帶大姑娘去後邊歇着。”

黎皎見狀忙上前去:“外祖母,我來勸勸表妹吧。”

到了後邊,黎皎嘆口氣:“飛雪表妹,你要難過就哭出來吧。”

杜飛雪忽然抱住黎皎,放聲大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