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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亮之後,關惟離去,孫常如同往常一般,繼續去街道上為落仙客棧拉客。

南人離與蕭貞回去補覺,左滴單獨留在卧房內,思緒萬千。

她來此之前想到過西奈永兄妹二人的處境不會很好,卻沒想到西奈金環竟會被防備到如此地步,就連稱病都無法請到御醫。

那麼,她要如何進宮與西奈金環相見?

左滴陷入沉思。

她心中隱隱有些擔心,就算真的想辦法見到了西奈金環,她有能力安插人手到南諭皇宮中嗎?

據孫常所言,他們所能得到的宮中消息,均是由一個名叫茶雅的宮婢傳遞出來的。令王雖然沒有囚禁西奈金環,但也不許她離開皇宮範圍。

茶雅自幼便跟着西奈金環,是她的心腹。另外也是西奈金環所居住的玉泉殿採買總管,故而可以每兩月出宮一次。

左滴不由暗呼僥倖,令王不允許西奈金環出宮,並非擔心她會起反叛之心,而是單純為著女子就該深居簡出。若非如此,怕是除了硬闖再沒別的法子。

更加幸運的是,一個月前本該是茶雅出宮的日子,但不知何故推遲至今,恰好能與左滴等人見上一面,這大抵便是老天都站在他們這邊吧。

思前想後,仍舊沒有頭緒,左滴不由有些氣鬱。

正在這時,門被叩響,外頭傳來南人離的聲音:“滴兒可是睡下了?”

左滴暫且拋開思緒,將房門打開:“南人大哥不是去補眠了嗎?怎地又回來了。”

邊說著話邊將人讓進房內。

南人離面色淡淡:“想跟你談談。”

“哦?”左滴微微側頭,指指木椅,“坐下來說。”

南人離並未推拒,二人坐到桌邊。

“滴兒說過,此行是為了化解南諭危機,從而消弭未來有可能存在的戰事,對也不對?”

南人離並未客套,單刀直入。

左滴點頭:“正是如此。”

她看了看南人離的臉色,遲疑道:“觀南人大哥似乎對南諭頗多敵意,滴兒此舉是否讓南人大哥為難了?”

南人離並未答她,而是冷不丁道:“你可知南人離只是個化名?”

左滴的心倏地繃緊。

南人離好似並不在意她的反應,徑自道:“我本南諭人,生於世家長於世家,卻為世家所不容。個中緣由不想贅述。與其說我對南諭有敵意,不若說是對階級的存在有敵意。可我知曉,就算康國滅了南諭,之後還會有西諭、北諭、東諭,無非是換湯不換藥。”

左滴心中大駭,原來他是想要消滅階級?這可能嗎?就連千年之後都無法做到的事……

“自從跟你們走在一起,我才意識到這一點。你們這些人中,有不像公主的公主、不像女子的女子、不像人類的男子、不像下人的下屬。跟你們一道,我竟前所未有的輕鬆,彷彿,這便是我理想中的國度該有的樣子。”

左滴沉默不語,她來自以人為本的世界,縱使在現世摸爬滾打多年,亦無法將人分作三六九等對待。

“所以,我改變了主意。大康、南諭開戰與否再與我無關,我只想跟着你們,看看這個世界在你們的手中,會不會有不一樣的變化。”

最後,南人離斬釘截鐵道。

在左滴的印象中,這是他頭一回說這麼多話,且十分誠摯,不免有些動容。

“南人大哥,我從未想過改變這個世界。”

過了半晌,左滴艱澀地開口,“怕是要讓你失望了。”

南人離看着左滴,未發一言。

左滴斟酌道:“世界的發展該有它的軌跡,不該隨意插手干擾。我不想當英雄,也沒有什麼野心,我只希望我跟我身邊的人都能安穩幸福地度日,僅此而已。”

南人離忽然面露微笑,彷彿冰川融化。頓時將左滴驚的不輕,他原來會笑!

“這就夠了,你身邊的人無一不是高官顯貴,你改變了他們,便是改變了天下。”

左滴怔住,心頭好似閃過一道亮光,她從未這樣思考過,原來不知不覺間,自己已經影響到這個世界了嗎?

南人離聲音淡淡:“我心中疑惑已解,接下來要做的事,便是盡我所能助你成事。若我沒料錯,你現在正糾結如何混入南諭皇宮吧?”

左滴收回思緒,看着眼前彷彿變了個人的南人離,心中莫名有些激動。

隆真曾說,禍世之星現世後,救世之星必會應運而生。而天道為著平衡將會降下星位輔之。

她一直不知這些入主星位之人究竟要如何相輔,今日好似明白了一些。要將他們變成助力,必須得到他們的認可,上天果然很苛刻。

“對,我實在想不出不驚動對方的法子,南人大哥難不成有主意?”

南人離點點頭:“你應該知道墨琛的十九復生衛吧,其中的古二十曾跟古靈師學過易容之術,她與十八如今正在南諭。”

“真的?”左滴大喜過望,若是可以易容,此事便簡單多了。

南人離從袖中掏出一張字條,放在桌上:“這是復生衛在南諭的秘密據點,接下來,就看你的了。”

……

送走南人離,左滴伸手緊緊攥住字條。

與南人離的對話仍舊回蕩在她腦中,久久不散。

我來到這個世界的目的是什麼?為了守護得之不易的親情,為了送離鈞回家,難道,僅僅就是這些嗎?

此番為著蕭貞也好,為著大康也罷,前來營救西奈永。

若他脫困後成功扳倒令王,他就是板上釘釘的下一任國主。

是的,憑自己的一人之力根本無法改變世界,可是自己成功地影響到了蕭貞。

左滴有信心,若蕭貞登基為帝,絕對不會是殘暴好戰、視百姓如芻狗的君王。

那麼……蕭貞會不會有機會影響到西奈永?

若他二人都因自己而有所改變,那南諭與康國便等同於被改變了吧?

這、大抵便是南人離想說而未說出口的話。

左滴倏地露出微笑,若百花盛放般燦爛。

她沒有大志向也不求青史留名,她只想儘力保護住想要保護的人,若這份心意可以被身邊的人接納進而擴散開,那麼,她於願足矣。

左滴猛地起身拉開房門,大聲道:“劉典,備車,我要出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