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崇武十八年。左太傅府。內院瀟湘閣。

莎士比亞說:活着,還是死去,這是一個問題。在左萌萌心裡,這句話太他媽適合自己了!因為當她醒來,一切,又變了。

——左萌萌慢慢睜開雙眼,映入眼帘的竟然是粉色的紗帳,旁邊還掛着同色系流蘇,被風吹的左右輕晃。

她試着動了動手腳,瞬間感動淚目:四肢都回來了!

情急之下一個鯉魚打挺,右腿劇痛,只一趔趄又重重落到床上:“哎喲!硌死我了!”。

四下看了看,她躺在層層疊疊的綢緞上,一張古香古色的架子床。地上擺着雙極為小巧的繡花鞋。

這麼小的鞋?左萌萌獃滯,一個可怕的念頭浮現腦海:難道這身體裹?小?腳?

她趕緊伸出手腳上下打量。不看還好,這一看真哭了,眼淚都快流下來。

誰能告訴我,死了兩回之後發現自己變成一個小屁孩,這是什麼見鬼的設定?左萌萌內心咆哮。

這時一陣腳步聲,走近她身旁,她抬頭,一個穿着綠色古裝的豆蔻少女亭亭玉立站在她面前,臉上掛着驚喜的笑容,很是溫和:

“二小姐醒了?身體可還不適?”

她扭頭對身後人說道:“快去通知夫人,夫人守了一宿這下可算是能安心了。”

左萌萌一臉懵逼的看着眼前這人,不知道該做什麼表情。

綠衣女子輕柔地將左萌萌身上掉落的薄被重新整了整,看向她:

“二小姐一日都沒有進食,可想用膳?奴婢之前讓廚房備下白粥,這就去取來。您先喝了免得被硬食傷着胃。”她細心將左萌萌安置好,屈身後退幾步,方才轉身出去。

左萌萌緩過神來,四下看了看,這,不是夢中見過的左滴閨房嗎?可是左滴已經死了,還是自己看她咽的氣。

這次是真穿了?我變成了左滴?而且還是這麼小的左滴?

她深吸一口氣:冷靜、淡定,之前不人不鬼的情況都遇到過,現在好歹還是個人,沒什麼好怕的。

鑽出被子,強忍腿上傳來的疼痛努力向床下攀去。

不得不說,這身子實在太小,也不知道究竟幾歲。古代人太不講究,這麼小的孩子放這麼大個床上,危險係數太高!吐着槽成功落地。

左萌萌又攀向另一個目標,梳妝台!

好容易爬到梳妝台前,銅鏡里出現一張有些變形又加了復古濾鏡的面容。

帶着嬰兒肥的臉粉撲撲,鼻子挺翹,小嘴巴紅嘟嘟的煞是可愛。黑漆漆的眼珠左右骨碌,說不出的靈動狡黠。

左萌萌滿意的點頭,嗯,美女。比之前好看了不止一點半點,賺了!

她正洋洋得意的自我欣賞,門外傳來一陣嘈雜的腳步聲,還有之前那綠衣丫鬟的聲音:

“夫人您慢些,二小姐已經大好了,您當心腳下。”

左萌萌轉頭看去,一個少婦裝扮的女子在丫鬟的攙扶下走進門來。

神情急切,眼中還閃爍着淚花。

已經大好的“二小姐”,此刻正趴在梳妝台前,跟這少婦迎頭撞上,來了個大眼對小眼。

那綠衣丫鬟“哎呀”一聲,放下手中的粥,急忙迎上來扶住左萌萌,“二小姐,您腿傷還沒好,怎麼自個兒下來了?要是再磕着碰着,奴婢拿命都賠不起。”。

左萌萌握住她的胳膊,順勢被擁在懷裡,她仔細打量面前這婦人---正是左滴的母親:楊氏,楊德容。

之前在夢中,抱着看片的心態,左萌萌只是走馬觀花,卻也記得楊德容是定國公楊世禮的嫡長女。

楊家先祖本是武將,也曾憑軍功得過爵,只可惜後代子孫手握兵權卻不知變通,很快便被廢了爵位,僥倖保住性命。

到了楊世禮這一代,正是前朝昏庸,民不聊生之時。楊世禮並沒有因為家道中落而荒廢武藝,反而熟讀兵法,極擅用兵布陣且武藝超群。

他追隨揭竿起義的蕭明昊,四處征戰忠心不二。待戰事平定,主動上交兵權。蕭明昊登基為帝,開創大康帝國,封楊世禮為定國公,享國公俸祿。

康帝曾言:楊氏勇猛忠烈,識進退,當享富貴。楊家在康國的地位愈發不可動搖。

左萌萌看着眼前的楊氏,不過二十左右的年紀,容色清麗、氣質高雅,雖是神情急切舉手投足間卻仍不失莊重。不像是出身將門,倒像是儒門貴女。

左萌萌暗贊:好一個古裝麗人。

楊氏說話聲音極暖,聽着讓人說不出的舒適:“起來了?竟是自己下了床?”

她對綠衣丫鬟急道:“快,將她放下,我要親眼瞧見才能安得下心。”

綠衣丫鬟順從的將左萌萌放到床上,退到一旁。

楊氏對着左萌萌顫抖的伸出雙手,眼中含淚道:“讓娘瞧瞧,讓娘親眼瞧瞧。萌萌,站起來!”

左萌萌兩眼一翻,被雷了個外焦里嫩。

這都跑到另一個空間了,竟然還能聽到這句讓她蛋疼了半輩子的話!天啊!神啊!你降個雷劈死我吧!

不是已經變成左滴了嗎?不要告訴我她的乳名就是這該死的萌萌!

楊氏見女兒無甚反應,仍不放棄:“萌萌,來,站起來,到娘懷裡。”

左萌萌,——以後該叫她左滴了。

左滴見她眼淚已然盈於眼眶,心下有些不忍,加之實在不想再聽到萌萌站起來這個梗,於是用小手撐起身子,蹣跚走進楊氏懷裡。

楊氏抱住女兒,終於忍不住淚流滿面,她語氣哽咽:“為娘真怕你有個三長兩短,要是以後真瘸了,娘也不想活了!”

左滴哪裡經受過如此場面,雖然自己從前的媽媽也很疼愛自己,但不得不說,在她心中最重要的始終是丈夫。與女兒從未如此的親密過。

左滴鼻子一酸眼眶有些濕,同樣是母親,前世的母親可以為了丈夫放棄生命,卻未曾想過留她一個孤女該如何存活。

這個左滴,真是開了掛的人生。富二代官二代,偏偏還有個視她如命的娘親。

不只左萌萌嫉妒,怕是連老天都看不過去。

綠衣丫鬟端過白粥,笑着說:“夫人,您這下可放心了,二小姐一整天滴水未進,讓奴婢服侍着用點吃食可好?”

楊氏擦擦眼角,破涕為笑:“對,你瞧我都歡喜忘了。萌萌,娘來喂你可好?”

她接過碗,用勺子舀起粥,輕輕吹涼,遞到左滴嘴前。

左滴抽抽鼻子,張開嘴一口吞下,只覺這無味的白粥比蜜都甜。

她眉開眼笑:“還要!”

楊氏極有耐心,喂完一整碗,又擦乾淨女兒的嘴。終於在一旁丫鬟的勸告下依依不捨的回去歇息。

送走了新母親,左滴房裡只留下剛剛那個綠衣丫鬟。

她眼珠子轉了轉,佯作可愛:“姐姐,其他人呢?”

綠衣丫鬟吃驚捂嘴:“二小姐,您折煞奴婢了,喚奴婢秋蟬便是。王嬤嬤她們……”

秋蟬咬了咬唇,欲言又止。

左滴心下擦了把冷汗,小說沒白看,知道這樣家世的小姐不至於房裡就一個丫鬟。

“秋蟬姐姐,人去哪兒了?”她繼續“天真無邪”。

秋蟬有些為難,想了想夫人也沒有交代必須瞞着小姐,而且二小姐這般年幼,也未必懂得。便開口道:“之前二小姐摔傷,夫人震怒,王嬤嬤和丫頭們都被關了起來,還沒來得及發落。”

左滴總算明白了點現狀。

自己在重重保護下摔傷,老娘發怒,把看守都關押了。

不過只是摔了個腿,又沒撞到頭,是怎麼穿的?不符合設定啊!

她腦筋一轉,笑眯眯的看向秋蟬:“你猜我多大了?”

秋蟬愣了一下,掩嘴輕笑:“二小姐又考奴婢,您啊,三歲了!”

左滴腦海中的神獸再次翻騰,三歲!才三歲!

三歲的小屁孩啥樣?會說話不?會寫字不?我該怎麼演?

她懊惱的把頭扎進軟軟的枕頭裡,只覺得腦袋疼!

她本是一健康爽朗的勵志少女,偏偏莫名變成了女魂,最後稀里糊塗的鑽進一具三歲的身體,接下來呢?咋辦?人生目標是什麼?

況且這左滴最後還死的那麼憋屈,愣是把一手好牌打了個稀爛!

秋蟬好笑的看着二小姐把腦袋埋進枕頭,只剩下身子露在外面扭啊扭。

心下卻是一嘆,到底還是個孩子,知道問一聲已經很良善了。畢竟才三歲就算有些主僕之情,又能做什麼?夫人一向宅心仁厚,只盼着能饒過王嬤嬤和眾姐妹這回。

這時,屋外匆匆忙忙進來一女,跟秋蟬服飾同款,就是顏色不同,是個黃的。

她對左滴福身一禮,道:“奴婢見過二小姐,奴婢名叫秋菊,是夫人手下的丫頭,夫人使人喚奴婢過來照料。”。

左滴拔出亂糟糟的腦袋,看了一眼,沒有說話。

她也很絕望啊,多說多錯,又怕被人當成妖怪,也不知道三歲的小孩整天都幹些什麼,連秋菊這麼有創意的名字她都無力吐槽,只能繼續放空。

不得不說,這些丫鬟都是自來熟,秋菊自我介紹之後,直接取了把梳子迎上來,把左滴拱成雞窩的頭髮拆開重新梳理,嘴上也不閑着:

“二小姐這樣天仙般的人怎就弄的這般狼狽?這身邊人兒啊,還是得要個細心的!夫人常說奴婢手巧會梳頭,奴婢定把二小姐照顧的妥妥噹噹。”

左滴瞧見秋蟬眼神閃了閃,心下哀嚎,我可不可以當作沒有聽懂也沒看明白,不過是兩個丫鬟都會言語擠兌,我才三歲,至於嗎?至於嗎!

她任由秋菊梳理着頭髮,無聊的玩弄手指頭。像不像?三歲是不是就這德行?

屋外未見人先聞聲:“秋蟬姐姐,不好了!夫人要發賣了王嬤嬤!你快瞧瞧去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