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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若玉染只是因為天氣不好所以才趕路得慢,那卓冷煙根本不會多想什麼。可事實卻是,卓冷煙接到消息,玉染是準備帶容襲一道回寧國,這讓卓冷煙一時間感到頭疼。

為什麼一定要是容襲呢?

卓冷煙多希望玉染真的是和傳言中那般風流洒脫的一個人,至少那樣,玉染就不會再把目光盯死在一個容襲的身上。

只不過想歸想,卓冷煙的心中卻清楚地知曉,如果玉染不再鍾情於容襲,如果玉染的心裡只剩下了天下,那玉染也就不是她認識的玉染了。

卓冷煙知曉以自己的能力並不足以勸阻玉染任何,而容襲的事情她也已經同玉染說過不止一兩次。

不是玉染做不到斷絕這些念頭,而是她不願意。

所以,這一次卓冷煙不會再勸着玉染放棄容襲了。因為人活在世,畢竟也需有所牽掛。卓冷煙想,也需玉染最深的牽掛就在於容襲吧。

安國邊境的客棧里,玉染整理了一下四封書信,她靜默地盯着手裡捏着的蠟黃書信,有些分神。

玉染已經猜到卓冷煙現在的情緒一定不太穩定,不止是因為赫連楓發現了卓冷煙扮作她事情,更多的緣由可能來自於容襲。

玉染輕輕吁出一口氣,決定先將這些想法放置一旁。

除去卓冷煙和謝意遠那裡送來的消息,剩下的還有寧國北境和秦奚傳來的。

寧國北境現在領軍迎擊華君的人是玉染在赫連楓登基後新提拔的大將軍歷林宣,這歷林宣的年紀也不過二十又五,是年輕之輩,可有膽有謀、臨危不懼,倒是頗有沉穩大將之風,這讓玉染十分滿意。

現在就他傳出的消息來說,他還能再抵禦大約六至十日,這時間已經算是很長了,就算是有經驗的老將有時都不一定能堅持下來這段時日。只要還有這段時日,那依照秦奚信中所言的,他就可以順利趕到,之後的麻煩自當有解決的辦法。

玉染一直都在出神,倒是沒留意身側躺着的人。

忽然,玉染覺得自己的身側有些微涼的感覺傳來,她回過神,側眸瞧去。果不其然,她看見是容襲朝她貼了過來,還用着一雙漆黑幽深的眼眸靜悄悄地盯着她看。

“明日一早就要出安國邊境了,估計後面的路我們得加快着趕,你還不多睡一會兒嗎?”玉染這次倒沒有生氣,而是將手臂從容襲的脖頸後穿過,輕輕地搭着他的肩,比較溫和地問道。

容襲又沉靜地看了一眼玉染,最後他的神情逐漸柔和下來,曬然一笑,應聲說道:“好。”

不知是不是玉染的錯覺,好像是因為有了這個一年之約,容襲的表現似乎比以前更加溫柔了幾分。又或許,容襲以前對待她時一直用着都是這種寧靜柔和的姿態,只不過是她自己從來都沒有發現而已。

玉染心底頗為感嘆,但仔細想來,也不能怪她。畢竟自從明戌覆滅、天下四分之後,她和容襲的相處就成了對天下的無盡謀算,她對於情感反而是少注意了一些。

“恩,睡吧。”玉染也不再多想,她隨口道了一句,然後伸手擱好了自己床頭的枕頭,接着慢悠悠地躺了下去,順便替自己和容襲拉了拉滑落的被褥。

玉染的疲倦是由身體到心中,不斷的思考讓她很容易疲勞下來。所以在她沒有猜忌容襲的這一刻,她是稍微放鬆下來的,然後很快就陷入了沉睡。

而在玉染熟睡之後,容襲卻睜開了雙眼。

容襲的眼底依舊是古井無波,深邃有如深潭,他平靜地望着玉染的側顏,一時心頭晃過太多的情緒。

明戌雖說已經不在,但容襲仍然可以憶起當初他陪着玉染在明戌的宮殿里一起玩鬧和謀劃的日子。那個時候,他們的目的都很同一且明確,就是要使明戌覆滅。所以那個時候的他們,還沒有十分明顯的對立矛盾存在。

可是,待到明戌消失了之後,他們就成了各分兩路而行的人,他們的目標都是同一個,這就造成了他們自然而然形成的對立關係。他們如果都按照自己的想法在做,那麼他們肯定會發生不止一次的碰撞,這種碰撞是帶有傷害和攻擊性的,必定會給對方的心神帶來不一樣的刺激。

所以,如果他們當中的兩人再沒有一人適當地對計劃做出相應的改變,那麼他們最終的結局很有可能就會是分道揚鑣、互不相干,甚至到最後面臨爭鋒相對的地步。這一點是十分有可能的,也是容襲一直以來相信的,因為他相信自己和玉染都有這個能力可以走到最後。那麼,這就是他們需要考慮的一個重要點了。

容襲不是一個死板的人,他也知曉玉染平日里也不算是這種人。

可論到謀算天下的時候,容襲卻發現玉染的執念比他要深得太多。容襲自小也是個不被華君待見的孩子,華君也懼怕他,想要他消失,可容襲明白,這一點不至於這麼刺激一個沉穩有謀的人。

現在的玉染,竟然寧願為了得到天下寧願放棄其他一切的情感,情願與他決裂都不願邁出一步與他共同面對。所以容襲是真的很想知道,玉染的身上到底還發生過什麼他所不知道的事情。到底是什麼原因,居然讓玉染心甘情願地活在自我折磨之下?

玉染的理智總是令人敬佩,她很能看清自己,懂得自己想要什麼,而且一定會去爭取。

就像容襲,他明白世上很難有兩者兼得的情況存在,但他仍想做此嘗試。他想要天下,但他也不想放棄玉染。若是這世上不存在一個玉染,那也就相當於他失去了一個愛自己,也是自己愛的人。他容襲同樣是個會用盡一切機會和辦法達到自己所求的人,所以他向玉染提出了一年之約,這一年他仍舊可以維護着自己的利益,權謀算計他同樣可以繼續做,但他答應不會與玉染爭鋒相對,只要玉染對天下局勢有任何所求,他不會阻礙或者傷害到她。這樣一來,這個交換要求以玉染的考量就有可能被同意了。

因為玉染的內心也是備受煎熬,她無法做出選擇,最後只能逼迫自己為了身邊的人考慮將天下事放在優先的首位。而容襲的提議,毋庸置疑暫時解決了玉染的煩惱。

雖然這是變相地向容襲妥協,可這點妥協玉染還是可以接受的。

容襲很滿意現在兩人的相處方式,至少玉染對他安心了不少,也放鬆了不少,哪怕還有猜疑存在,也不至於鬧到爭鋒相對的地步。

他想要的,他終歸想要得到。

玉染的決定不容置疑,而容襲的決意同樣不能放棄。

既然玉染不願退步,那他容襲就向前邁一步。

容襲看着玉染的眼神放柔了許多,他提了提唇角,有些沉溺地低聲念道:“阿染,晚安。”

一夜過去,翌日天際泛起白露,玉染已經穿着梳理結束,她也幫容襲整理好了衣衫。她的動作小心翼翼,在給有傷口的手臂套上衣衫外袍時更是輕柔,她倒是不怕容襲喊痛,至少容襲以前受再重的傷她都未曾見過他喊痛,當然她自己也沒有過。

“我剛才瞧了眼,外頭沒有下雪,天氣雖冷,但至少路不會難走。”玉染的聲色平和。

“你還穿男裝?”容襲今日已經不再扮成女子,而他瞧着玉染還是一副翩翩公子的模樣,仍是玉冠束髮、一身利落。

玉染點點頭,微笑,“這不是挺方便?而且,我也很習慣。”

“恩,也好。”容襲眨眨眼,他倒是不介意這些。只不過,兩個走在一起的樣貌極佳之人皆是男子,未免也太過不同凡響。

上了馬車之後,容襲背靠在身後的車廂上,他微微眯着眼,似乎又是快要睡着的模樣。

玉染坐在他的身側,她偏過頭瞧了容襲一眼,隨後問道:“你感覺還好嗎?”

“還好。”容襲仍舊提着唇角,他悶聲答道。

其實玉染看得出來容襲一直都在忍耐,這般重傷對他身體上的打擊實在太大。可玉染總覺得自己勸解不了他什麼,因為說到底,容襲的根本目的是在於留住她。而現在,容襲本人表示他十分滿意現在的狀況,因為玉染終於不能丟下他,而他們也暫且走到了一起。

玉染嘆了口氣,她感覺到馬車慢慢動了起來,隨後她放緩聲色,說道:“就算你現在說不好,我也沒有任何辦法。你的父親擁有比寧國更廣闊的疆土,也擁有比寧國更多的兵力,我和你要是想要抵抗並且損毀壓制他的力量,就必須要抓緊一切時間和機會。我們不能再拖了,必須加快速度趕回寧國都城。”

“阿染有想好接下去要怎麼做嗎?”容襲闔着眼低聲問道,他的聲音聽起來溫潤柔和,猶如春風拂面般的親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