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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襲注視着慕容安瀾帶着玉染離開裡屋的背影,微微眯起了眼眸,他的眼底幽靜而深邃,卻分不清他此刻究竟帶着怎樣的情緒。

“公子……公子?”修子期連續在容襲的身邊喚了兩聲。

容襲這才回過神來,他的目光只是從修子期的面上掃過,接着便兀自一步一步地往床邊走去。

忽然,他扶着床欄站停,微微低下頭,闔上眼。他的眉心逐漸鎖起,竟覺一陣頭暈目眩,睜眼時眼前一刻發黑,險些叫他直接往前栽下。他的身子虛晃,連同薄唇都似乎乾澀幾分。

和剛才黏着玉染的那般溺人的姿態全然不同,現在的容襲給人的感覺是安靜的,同時也是虛弱得可怕。

容襲垂下眼帘,彎了彎薄唇,看來還是不能太過逞強啊。

“公子!”修子期快步來到容襲身側,他眉頭緊鎖,似乎有些緊張,“和紅衣姑娘說得一樣,您現在的身體怎麼能夠下床呢?”

“紅衣……”容襲垂着眸子慢慢地念出這個名字,接着他的喉間發出兩聲輕咳,面上微帶苦笑地低聲開口:“她真的……是叫這個名字嗎?”

修子期聞言,愣是一怔。

容襲停頓須臾,似是調整好了呼吸,才逐漸扶着床欄站直身子。他神色晦暗地說道:“即使你不說我也知道,她不叫紅衣,根本就不叫紅衣。她情願騙我,都不願意告訴我她到底是誰……”

“公子……”修子期喉間一澀,他不知道該如何回應容襲的話。半晌,他闔了闔眼,才作揖道:“公子,紅衣姑娘就算騙您,那也是心中有您的。不然,她也不會冒着危險來到這華國王宮,甚至於君上對峙一堂。”

“我雖說失憶,可腦中還是清醒萬分。她來這裡,可以說是為了我,但也可以是為了別的。畢竟,就如同你之前跟我形容過的她一樣,她就是那樣一個孤傲、現實且一旦堅持便不會回頭的人。”容襲薄唇微揚,語氣平和,眼底似乎掠起了些許溫和。

“公子,您已經知道她是誰了嗎?”修子期微微一愣,抬眸問道。

容襲慢悠悠地側過身,面對修子期,他的眼底如潭幽深,卻是在此刻又波紋動蕩,他用着低啞地聲色開口道:“她就是赫連玉,對嗎?”

這一刻,容襲的眼底似乎帶着攝人的光澤,一種柔和的氣息之中彷彿又夾雜着無限的悲哀與無奈。

修子期震驚於容襲的問話,可他知道,眼前的人不是別人,是他的公子啊!即便是失憶,又豈會一直察覺不到身邊的紅衣給他帶來的那種特殊的親近感。

哪怕玉染再怎麼疏遠,只要兩人依舊是相處了十餘年的自己,那他們對彼此的感覺就是最深刻的,最難以忘懷的。更何況,容襲對玉染在心中早已挂念良久。

修子期眼帘放低,接着雙手交疊,俯身深深一揖,他很嚴肅地開口說道:“是,公子,紅衣就是——赫連玉。”

而反觀玉染和慕容安瀾,兩人在走出容襲的寢房之後,玉染便先輕輕一甩,撇開了慕容安瀾扣着她的手,接着便是由她走在前,一路無言地將慕容安瀾引至了偏殿。

玉染走入偏殿,隨後領着慕容安瀾走至主廳。玉染推門而入,正好遇見樊溫似是整理完東西,手中捧着幾本書準備走出。

“殿下?”樊溫在此時看見玉染,顯得有些驚訝。但下一刻,當他看見走在玉染身後的慕容安瀾的時候,他算是明白了過來。

樊溫先是朝着玉染笑着俯了俯身,接着在踏出門沿,來到慕容安瀾身邊的時候,同樣對着慕容安瀾微微點頭,這才溫溫地側身離開。

慕容安瀾有些摸不着頭腦地跟着玉染走進廳中,在玉染兀自坐在桌案邊之後,慕容安瀾才反應過來。

他衝到玉染跟前坐下,接着又給自己倒了杯茶,在喝了好幾口之後才對玉染開口道:“阿玉,你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啊?”慕容安瀾的神情看起來略顯苦惱,他攏着眉,疑惑在心中不解。

玉染輕輕抿了一口茶,接着她不緊不慢地擱下杯盞,抬眸笑道:“為何如此肯定我就是你口中的阿玉?”

慕容安瀾聞言,驀地將手肘擱在桌面上,掌心也在同時托着下顎,他清俊的容顏上露出了幾分無奈之色,接着好似抱怨般地說道:“這個世上膽子這麼大的女子,哪兒有這麼多啊!”

因為慕容安瀾的語氣實在太過哀怨,使得周圍的氣氛在瞬間變得輕鬆自在了不少。

而玉染也是眼底有光華閃過,下一刻,她的眉眼微斂,可唇畔卻浮起了一絲淺淡柔和的微笑。她挑了挑眉,望着慕容安瀾開口道:“你說得似乎也有幾分道理,只不過——你的膽子實在太大了。”

“此話何解?”慕容安瀾詫異。

玉染眼底深邃道:“如若我當真是你口中的阿玉,那當你如此喊我時,我也只當是熟人的一聲問候。可如若不是,你知道接下去會有什麼結果嗎?”

慕容安瀾靜靜地看着玉染,好像在此刻心中也有所明悟。

玉染闔了闔眼,再睜眼時繼續說道:“如若我不是阿玉,如若我當真是你的父王找來的與赫連玉樣貌相似的紅衣,那當這些話傳到你父王耳中之時,你知道你的父王會怎麼想你嗎?”玉染微微一頓,接着眼中凌冽道:“他會認為你同容襲一樣,是與赫連玉相識的!知情不告,那便是違逆君心。華君不是個心慈手軟之人,哪怕是面對自己的子嗣,只要他認為你們有任何違背他想法的地方,那他就會對你們下手。容襲——就是一個再好不過的例子。”

“四哥畢竟也是父王的骨血之親,我原本以為……父王必定不會如此狠心。”慕容安瀾垂下眼帘,似乎有些失落。

“他當然狠心,如果他不狠心,那又豈會親自派人刺殺自己的親生骨肉?”玉染嘲諷般地開口。

慕容安瀾睜大雙眼,有些震驚地張開嘴,“你說……什麼?莫非……”

玉染眼眸微抬,眼底幽深,“你以為華君親臨的盛宴上會那麼容易出現如此多的刺客嗎?華君可以欺瞞於眾位朝臣,也可以捏造假象,但是假象終歸都是有破綻的,而知道破綻的人也正是能夠看清華君真心之人。在監禁容襲之後,華君為了以絕後患,所以他親自安排了要在宴會上出現的刺客。所以所有那些刺客的目標——從一開始便只有容襲。

“說什麼是為了刺殺華君,卻誤傷了容襲,那些都是假的,都是華君為了誆騙眾人而捏造出的假象。華君是個心思多深的人啊,如果說連這件事都做不好,那他還有什麼資格擁有四國之首的華國?

“華君沒有想到的只是容襲沒有死,而且失憶了。可深思熟慮若華君,他又怎會輕易相信容襲的失憶是真的,所以才會有了後來的阻攔你進入雲華殿的隱衛,他們都是華君的人。”

慕容安瀾聽到此處,心中的迷霧終是逐漸開始散開,他也差不多是聽明白了玉染的話。

慕容安瀾垂着眼,聲色低沉道:“而後來,因為四哥的失憶,所以致使他抗拒任何侍婢或侍從的進入,唯有隱衛可以在暗中監視。可是父王還是無法完全放下心來,父王是怕萬一四哥沒有失憶,那以四哥的武功完全可以躲過隱衛的視線。所以他必須要以一個理由找來一個可以隨時隨地監視在四哥身邊的人,而正巧父王聽聞四哥在失憶前挂念妻子赫連玉至深,在失憶之後腦海中也只對赫連玉的存在有所感懷,所以父王便想到了要去找一個與赫連玉模樣相似之人來靠近四哥。

“這樣一來,如若四哥是真的失憶,那必定會對失憶前心頭最挂念之人有所感觸,從而留下此人;相反,如若四哥的失憶是假的,那他只要一旦拒絕了此人的陪伴,便會令父王心中思量一二。”

“你說得很對。”玉染毫不掩飾眼底的讚賞之意,她覺得近日來慕容安瀾也是有所長進的。

慕容安瀾想到此處,抬起的眼眸里罕見地帶着些許陰翳之色,他眉頭緊鎖,一雙眸子竟是在這一刻死死地盯着玉染那張美得驚艷的容顏。

他覺得自己的嗓子在這一刻有些乾澀,在這一系列的問題分析之後,有一個答案似乎在他的胸口呼之欲出。

他相信眼前的人就是他認識的阿玉。

可是他認識的阿玉為何會是個與赫連玉樣貌一致之人?他認識的阿玉為何對華國的內朝之事了如指掌?他認識的阿玉為何會一口一個容襲地稱呼他的四哥?他認識的阿玉為何會在與他分別之後出現在這遙遠的華國王宮?他認識的阿玉會和會化名玉錦進入華國朝堂?他認識的阿玉——又怎麼可能會心甘情願被當作是別人的代替品呢?

就最後一點,慕容安瀾可以保證——絕不可能。

所以,答案便只剩下一個了。

“阿玉,所以其實——你就是赫連玉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