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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太傅,今日是你第一日上朝,也是第一次面見君上,宮中的規儀可切莫不要忘記。”矛星緯到來之後,首先來到了玉染的面前。昨日是他與太子一起選拔的太子太傅,而且玉染昨日給他的表現也確實優異,所以他還是對這位新上任的太傅抱有一些期許。

只是,期許管期許,他對玉染也仍有防範之心。因為昨日玉染在太子慕容麟面前的那一襲話委實是表面婉轉,實則灼烈。

矛星緯以為,眼前之人既敢當著一國太子的面說出這番大逆不道之言,也就證明了此人的心性不凡,絕非可以輕易掌控之輩。

“多謝丞相指點,玉錦記住了。”玉染朝着矛星緯拱了拱手。

玉染看着矛星緯,面上雖然笑得點頭應答,感謝於矛星緯的提點。可玉染也是心如明鏡,矛星緯之所以對她有所期許,之所以表面上還還善對於她這個新上任的太傅,那是因為在實質上丞相是擁有制衡朝堂的實權的,而太傅不過是個虛名,可以提出意見,可卻無法掌握調動任何官員和政事的權利。

朝堂風雲之間本是互相猜測與提防,矛星緯防備於玉染,那是情理之中。

而事實是矛星緯的猜疑確實很對,因為玉染確實是抱着攪動華國局勢而來。

“是梁副將啊。”矛星緯提醒完玉染,轉身的一刻剛好看見竹良朝這個方向走來。

“這位是……”竹良的目光落在玉染的身上,他明知眼前之人實則是位女子,但也不禁在心中感嘆起玉染易容之術的高超,也難怪當初玉染女扮男裝為寧國太子之時並無一人看出破綻,最後還是她自己揭開的身份。

竹良裝模作樣地詢問,那玉染便也同樣裝模作樣地開口。

玉染輕輕一笑,雙手交疊,朝着竹良示禮,她笑道:“在下玉錦,是新任職的太子太傅。”

“封太傅的詔書昨夜才下,梁副將近日來長久操勞於國事,若是不知那也是難免的。”矛星緯提了提衣袖,開口解釋道。

“原是玉太傅,梁竹失禮、失禮。”竹良聞言,登時露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樣,還立刻朝着玉染回禮作揖。

待到兩個熟人硬生生地客套了一番過後,所有臣子才開始入內。眾位臣子都站在了他們的位置之上。而玉染的太傅之位直接是位列正一品,理應是站在靠前的地方。

玉染面不改色,在不少人打量的目光下來到自己的位置上停下。她半是垂眸,面相給人一種乾淨溫和的氣息,所以倒也沒人向她問個究竟。

很快,太子慕容麟、三皇子慕容逸也紛至沓來。不同的是,慕容麟走過玉染之時是對着玉染微笑點頭,而慕容逸走過時卻是用着別有深意的目光掃了玉染一眼,接着便頭也不回地往殿上踏去。

看來,三皇子對她的敵意頗深呢。

玉染微微揚眉,唇畔笑意不減,似乎並不在意三皇子這般凌厲的視線。

須臾過去,最後一位皇子需要上朝的皇子出現了。

玉染微微抬眸,目光之中閃爍不定,心中似有些悅然,但也有些感嘆。

因為——當再一次見面,你不是酒安瀾,而我也並非夏侯玉。

慕容安瀾來了,他的模樣看起來和兩月前沒有太大的差別,只是看起來眼底多了些許憔悴,眼底也並未有往日里那般清透而明亮的神情。

看來,華國近日來發生的那麼多事,也包括容襲中毒失憶,也讓慕容安瀾的情緒受到了很大的波動。

讓一個原本涉世不深的皇子,一下子踏入朝政詭局之中,確實是難為他了。

慕容安瀾從玉染的眼前走過,卻是擦肩未見,他的視線一直朝着前方,最後腳步沉重地也踏上了台階,在太子和三皇子的對面站定。

恩……總是這個模樣可不行啊。

玉染心中暗中打量了一下他,然後眉眼微挑。當初那個說下一次見面還要一起相約江湖的人,原來也都是會變的。

看來,還是應該給他找些樂子吧?玉染估摸着如此想到。

玉染之所以會對慕容安瀾的態度一直最為特別,那可能也真是因為慕容安瀾是第一個說她是他最好的同伴的人。

玉染這二十五年來活得顛簸也精彩,可她卻弄丟了自己原本斑斕五彩的心。她的睿智讓自己變得壓抑,她的才謀讓自己變得沉重,她的處事讓自己變得薄涼。

她已經記不得前世的自己到底是一個怎樣的人了……那個聰慧卻又青澀的她,已經再也不見了。

玉染讓卓冷煙扮作自己,而自己離開寧國踏上他國疆土遊歷,正是因為她心中仍存不安,仍有迷惘。

慕容安瀾於她而言不會成為愛人,可卻會是一個極好的朋友……哦,不對,以慕容安瀾的話來說,應該是一個很好的同伴。

所以,玉染才會如此看重他。

又是過去片刻,終是到了早朝開始之時,華君慕容齊也剛好從殿後到來。

“臣等——參見君上。”

“兒臣參見父王。”

不同的聲音出自於不同的身份,很顯然,前者來自於眾位大臣,後者來自於三位皇子。

慕容齊坐下之後,目光從台階之下的人身上掃過,最後停留在了站在靠前方的玉染身上。

“那位便是孤的太子新擇的太傅吧。”慕容齊一手輕輕抖了抖衣袖,然後隨意地指着玉染的方向說道。

玉染聞言,立刻低着頭往外走了兩步,然後朝着慕容齊再次深深作揖,“臣玉錦,參見君上。”

玉錦?

慕容安瀾原本對於朝事就不是太感興緻,所以一直在出神。可誰知突然殿下就蹦出了一個名為“玉錦”的人,讓他頓覺驚奇,目光即刻便向殿下之人的身上掃去。

“玉錦?倒是一個好名字。”慕容齊不吝嗇地誇讚道。

玉染眼帘微垂,唇角含笑道:“多謝君上讚譽。”

“昨日孤只聽丞相道玉太傅的才學廣博、年輕有為,今日一見,玉太傅果真是氣度不凡。”慕容齊說道。

“玉錦昨日不過是一抒己見,能夠得丞相如此謬讚,令玉錦慚愧。玉錦自今日起,願為君上分憂,為太子殿下分憂。”玉染的言語聽起來誠懇至極。

果然啊……這個聲音,實在是太像了!

慕容安瀾的目光緊緊地落在不遠處那個站在殿下的清秀男子,男子的容顏對他來說有些許陌生,可即便是這樣,慕容安瀾仍能從那個人的身上發現一種莫名熟悉的感覺。

這種熟悉,不是一言兩語就可以說得清的,而是從那清秀男子的身上由內而外散發出來的。

這個人……莫非是?

慕容安瀾的心中驀地浮現了一個人的影子,那個人是個模樣絕美的女子,她穿上女裝時確實艷麗奪目,而她穿上男裝時英姿颯爽、公子翩然。

如今眼前之人雖說並不是他記憶里那般熟悉的模樣,可他慕容安瀾敢斷定,這個人必定就是他心中想到的人!

“五皇子,孤讓你去查的北境北平候府的叛亂之事如何了?”在談論完太傅之職後,慕容齊的視線轉而移到了慕容安瀾的身上。

慕容安瀾卻是仍舊在出神之中,並未回應慕容齊。

“五皇子。”慕容齊眉頭逐漸攏了起來,再次喊了一聲。

這一次,慕容安瀾終於反應了過來,他的目光猛地轉向慕容齊,接着雙手交疊,深深作揖,“父王。”

“是何事竟能讓你在這朝堂之上思量至此?”慕容齊的聲色低沉,一種壓抑沉重的氛圍頓時在四周蔓延。

慕容安瀾抿了抿唇,“父王,兒臣……”

“好了,你不必再解釋。你現在只需告訴孤,之前孤遣你去查北平侯府的叛亂,那你現在都查到些什麼?”慕容齊一揮手,擰眉直接厲聲說道。

慕容安瀾心中猶豫良久,久久沒有抬頭,“回父王,兒臣……兒臣目前並無查到新的進展。”

慕容齊的目光緊緊盯在慕容安瀾微低的臉上,須臾之後,慕容齊不着痕迹地搖頭輕嘆,似乎有些頭疼地擺了擺手,“也罷,也罷。既然五皇子沒有查出究竟,那此事日後就由太子來辦,太傅監察左右。太子,五皇子,太傅,你們意下如何?”

“兒臣謹遵父王旨意。”

“兒臣謹遵父王旨意。”

“臣接旨。”

今日的早朝到最後實屬不歡而散,但慕容安瀾也沒有被華君再追究,所以最多也就讓大臣議論幾句。

下朝之後,玉染便緩步往殿外走去。

慕容安瀾見此狀況,也是有意無意地加快腳步跟了上去。

不過比慕容安瀾更快一步走到玉染身側的卻是太子慕容麟,慕容麟來到玉染跟前,面色有些凝重地開口道:“太傅,這北平侯府與外賊勾結叛亂的事情在北境暗中已經傳開了,可是那北平侯的囂張跋扈是人盡皆知,幾乎無人可以動搖他在北境的地位,自然也難以查得確切可以證實的消息。可現在父王命我主辦此事,又令太傅監察,這可如何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