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硃紅色的宮牆,莊重而肅穆。宮道兩邊燈火通明,可依舊掩不住這黑夜之中的蕭瑟寒意。

“糊塗,你是明戌皇朝的長公主,現在莫非要拉低自己的身份,為這四國和一個還未完婚的駙馬和朕爭辯嗎?”顓頊帝一掌重重拍在金椅之上,起身就是對着顓頊染怒喝。他已是邁入中年,威儀之下更是滄桑盡顯。

顓頊染跪在金殿之前,眉頭緊鎖,唇死死地咬着,“父皇,如果說您認為只要將四國逼入絕境,那麼天下就能太平,那才是錯的!”

“好一個朕是錯的!”顓頊帝勃然大怒,“那你就給朕聽好了,朕現在不僅要逼這四國,更是要將這四國變為明戌的一部分,而且這是理所應當,本該如此!”

“父皇,您不能起兵。”顓頊染面不改色,又重複了一遍。

“不用再多說了,原本朕以為朕的長公主與尋常家的女子大大不同,沒想到到底還是如此只顧兒女私情!你現在就替那幾個小國違逆朕的話,那是不是接下去就要幫着他們毀了朕的大好江山了,恩?”顓頊帝冷笑一聲,直接打斷了她繼續說下去,“你們都在那裡站着做什麼,給朕把長公主帶回雲華殿!沒有朕的允許,不準長公主再踏出雲華殿一步,也不允許任何人進入。”

明戌皇朝是顓頊帝顓頊夷一手打下的,金戈鐵馬一生,他將原本的一個小小明戌國變作了如今的皇朝,吞沒的小國數不勝數。而向顓頊帝意表誠服的也有幾個小國,現今還存在的便是華、安、商、寧四國,已是成為了明戌皇朝的附屬國,沒有實質的權利。

一國之興,有幸有災。

而今,卻是早就禍多過了幸。

奢靡無度,皇位爭奪,四處掠奪,時時刻刻都在發生着。而到了今朝,更是弄得朝中大臣人心惶惶,百姓更是膽戰心驚。這樣的皇朝……根本就不應該存在。

顓頊帝膝下擁有四位皇子,五位公主。

而長公主顓頊染卻是所有人中一個奇異的存在,身為公主,她可以憑藉自己的才智博得顓頊夷的寵愛,更是到了如今還給了她皇子才擁有的權利,她也可以自然地談論政事,也可以博覽群書,縱觀天下。

可因此,她也可以輕而易舉地觸及到顓頊帝的底線。

“公主,公主……”婢女薇瑤跌跌撞撞地推開圍在顓頊染身邊的幾個皇帝身邊的貼身侍從,撲通一聲跪在了顓頊染的身前,她顫顫巍巍地抬起手,抓着顓頊染的衣角,淚珠止不住地往下掉,“您叫我和吳冉一定要將容殿下看住,可是……”

“容襲他怎麼了?”顓頊染面色蒼白,坐在冰涼的地面上半天都沒有起來,連神色里都是多了幾分苦笑。

薇瑤在顓頊染面前支支吾吾了半天才哭着嗓子說:“容殿下他被皇上帶走了!”

顓頊染攥着的手忽然一松,慢慢仰頭,唇角的笑意愈發得大了,“果然是這樣。顓頊夷,真是好極了啊!”

好極,好極。竟是連她心裡的所思所想,也全部都要一盡斬斷。

“公主您別在這麼直呼皇上的名諱了,要是被別人聽見傳到皇上的耳中,那指不定皇上又要大怒了。”薇瑤小心地低下頭說。

顓頊染聞言,斜過眸子,盯着薇瑤看了半晌,最後怔愣着笑出聲來,在這空蕩的雲華殿里聽起來格外的突兀。她漆黑的鳳眸里閃爍一絲狠厲,有些可笑着說:“大怒?他何時不在厭惡我?薇瑤,我是長公主,所以在他的眼裡就永遠都只能做一個長公主。他顓頊夷賜我雲華殿,予我權利,都只是是為了拴住我罷了。他知曉我的脾性,所以他可以表現得寵溺我至極,卻隨時都等着可以讓我這個長公主消失的一天。現在他一句想要起兵四國,就真的是什麼都不能放過了,連容襲也是一樣。”

“容殿下本就馬上會成為公主的駙馬,皇上一定不會害他的。”薇瑤滿臉着急地說。

“不。”顓頊染眼神朝着窗口沉沉定住,櫻唇開闔,“不會的。因為顓頊夷,從來就不會那麼善心。”

不出所料,當翌日里顓頊染接道聖旨讓她步出殿門的那一刻,心底就是涼的。

薇瑤站在她的身側,就能感覺到扶着的顓頊染的一臂重重地顫了顫。

殿前不遠的人是容襲,還是那張她認識熟悉得快有將近十年的風華容顏,美得驚心,是足以勝過女子的惑人面龐。

他身後的侍從緊緊地扣住他的肩,而他的臉色也是煞白,額上的冷汗冒個不停,薄唇輕輕抿着,目光落在顓頊染的身上。

他容襲與她青梅竹馬了如此之久,原本也是沒有讓顓頊染想到竟會有一天因為華國國君的一句話,便將這個原本就不受重視的四皇子獻給了明戌的這位長公主為駙馬。至此,顓頊染才曉得,原來自己的這位青梅竹馬其實是華國慕容氏的四子。

“因四國叛亂,朕難以見證華國之誠。駙馬慕容襲,其心不忠,意欲同赴叛亂,此罪當誅,以敬天下。朕將為長公主另覓良婿,並賜定國公主之位。”顓頊帝身邊的公公一板一眼地念完旨意,抬了抬眼皮,笑得仍是詭異。看顓頊染半天都沒有動,於是走上前去直接將聖旨遞到了她的跟前,又道:“長公主殿下,接旨吧。”

顓頊染沒有接過聖旨,一雙眼睛死寂地盯着他。

“公主。”薇瑤的聲音顫抖,有些懼怕地往後面躲了躲。

“你們還在等什麼,公主已經接旨了,還不快點按照陛下的旨意殺了這個叛賊!”那公公也不等顓頊染結果聖旨,直接就是衝著那個扣着容襲的侍衛大喊,一手還在不斷地指着人說。

顓頊染覺得自己聽得清晰了些,她突然睜大了眼,腳下想動,卻是肩頭兩邊都被顓頊帝派來的人抓得死死的。

“這聖旨我不接!”顓頊染怒喊。

“公主,公主不行啊。公主……”薇瑤跪在顓頊染邊上,緊緊抱着她的一邊腿腳,“算薇瑤求您了,容殿下不能救啊!”

不能救?

什麼叫不能救?

真是可笑至極。

雖然顓頊染從未看透過容襲每次帶着的神情究竟是何所思所想,但偏偏,那個唯一願意伴在她身旁的人也就只有容襲。容襲也好,慕容襲也罷,那都是她舍不下的人啊。

“顓頊夷——”

她親眼看着台階之下容襲被一劍穿心,第一次,她的恨和痛達到了極致。

顓頊染已經被關在雲華殿好幾日了,可她的臉上卻愈發冷靜得瘮人。

“分久必合,合久必分。顓頊夷,你是永遠都逃不過這一天的。”

梳妝台前,是她為自己畫眉梳妝。末了,她放下手中的所有東西,整齊地擺放在桌上,最後看着銅鏡里的自己忽然一笑。

她再環顧了一眼周圍殿中之景,接着視線往窗外移去,細碎的斜陽映着她蒼白的面頰,沉寂的眼睛。

她兀自喃喃道:“天涼了。”

當日,在侍衛急匆匆地趕去稟告顓頊帝雲華殿走水,而長公主顓頊染並未脫身的消息之時,已是烈火燃盡,剩下的唯有火光與殘煙繚繞了。

她顓頊染誓言,若是有朝一日天道輪迴,她還猶存,必當叫顓頊夷親眼看着他的山河碎裂,國家興亡!

“公主,公主?”

一聲聲的輕喚,顓頊染在一片沉靜之中睜開了眼,她看到自己正身處在御花園的池塘邊,趴在石桌上的涼意還猶存,抬眸便是看到自己本該是幾年前便因病去世的侍女正站在自己面前一遍遍地喊着自己。

她側過頭看向湖面上倒映着的自己,還是個十歲出頭的少女模樣,唇若點櫻,眉如墨畫,正是過去的自己。

“公主,您別在這兒睡了,雖說這日頭正好,可風還是涼了些,要是病了的話,那皇上會責怪奴婢的。”

顓頊染轉頭看向她,須臾之後陡然一笑,眼底是說不清的情緒,她說:“我們回去。”

回去,便是重來。

浴火重生,一切卷土再來,又當是風捲殘雲,鳳於九天之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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