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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臣女程金枝拜見陛下。”

看着太子陡然急轉的表情,程金枝神色漠然地收緊兩頰,冰冷的眸光從他臉上掠過,看似平靜如水,可心裡卻已是百轉千回。

正是因為面前這個衣着光鮮卻面目可憎的男人,才會有她曾經痛徹心扉的喪子之痛,和那生與死之間命懸一線的掙扎。

也正是因為他,才會有如今這場無中生有的滅頂之災。

在無數道震驚,凌厲,疑惑的目光中,她甩開雜念,挺直脊背與太子擦肩而過,朝着周帝躬身行禮。

而直到程金枝此舉一出,大殿上原本鴉雀無聲的寂靜才突然被打破,轉而彷彿炸開鍋一般,在群臣之間引起了一陣不小的騷動。

有些膽小之人甚至對其心生畏懼,下意識地往後退了幾步,儼然把程金枝當成了所到之處寸草不生的“瘟神”,生怕會受到連累和波及。

整個太極殿里,幾乎所有人都沒有想到,這個原本應該被禁錮在王府中,束手就擒等待被處以極刑的罪婦,竟然會以這種方式,堂而皇之地出現在皇宮之中,大殿之上。

“程金枝,竟然是你”

在看清堂下所站之人後,周帝的身體劇烈地顫抖了一下,他雙手擎住扶手,身子向前微微前傾了幾分,眼中更是爆發出了一種難以置信的光芒。

昨夜聽聞程金枝趁夜出逃被人所救之後,他已經立刻下令派人關閉城門,全城搜捕。

但其實在周帝心裡,他深知高珩對程金枝難以割捨,這個女子對他的利用價值就是作為一種有利的威脅,好讓意圖謀逆的兒子有所顧忌而束手就擒。

雖然還是遲遲未有音訊,然而在高珩如今尚未被押送回京的情況下,對於程金枝的出逃,他是“急”多於“怒”,同時也勒令封鎖消息,以免走漏風聲落入高珩耳中。

另一方面,自然也更加確信程金枝此次是畏罪潛逃。

直到這個本該為保性命而逃之夭夭的女子,此刻竟然會這般氣勢凜然地站在自己面前。

“程金枝,你好大的膽子!你如今是戴罪之身,父皇將你禁足王府饒你性命已是龍恩浩蕩,你竟然還敢私自出逃,跑到父皇面前肆意叫囂,來人吶!”

為了確保萬無一失,不再有意外之禍,太子率先反應過來,當即便語氣急迫地一聲令下,滿心只想讓程金枝立刻消失在自己和周帝面前。

因為他有預感,這個女人的出現,給他帶來的一定是場災難和禍端。

“等等!”

眼見門外的禁軍已經橫刀相向地衝到眼前,程金枝咬緊牙關高聲一喝,看着周帝的眼眸中浮動一股視死如歸的堅毅之色,整個人卻顯得異常平靜。

“陛下,臣女如果真的做賊心虛,既然已經逃出虎穴,自然有多遠就走多遠,又豈會自尋死路,千方百計地進宮面聖?”

隨即又意味深長地瞟了身旁的太子一眼:“太子殿下這麼急不可耐,是怕我今日站在群臣和陛下面前,萬一說出些什麼不該說的,會撼動你的儲君之位嗎?”

“你少在這裡胡言亂語!三弟犯下謀反重罪,如今還逃竄在外,誰知道你費盡心機入宮是何目的?我看你就是心懷鬼胎,欲對父皇不利,對我大周江山不利!”

“呵,太子殿下這麼說未免也太高估我了。”程金枝聞言容色淡然地輕蔑一笑,“我一介手無縛雞之力的女流之輩,而這周圍全是鐵甲長槍的皇家禁軍,只要陛下一聲令下,我便可人頭落地,又如何敢對陛下不利?”

她不疾不徐地說著,繼而秀眉一凜:“只不過,我今日既然敢獨身闖這大殿,就沒想過可以活着回去。但是在這之前,臣女懇請陛下三思,給臣女半柱香的時間,讓臣女向陛下證明,這朝堂之上,誰是一心為主的忠臣良將,誰才是包藏禍心的亂臣賊子!”

程金枝說到“亂臣賊子”四字時,目光從身後的群臣身上徐徐掠過,最後特意凝滯目光,眸色凌厲地戳了太子一眼。

“父皇,兒臣在驪山聽聞三弟勾結南楚造反之事,作為兄長雖痛心疾首,可也知道此事已是覆水難收。程金枝此時入宮,一定是想耍花招迷惑父皇,好替三弟的罪行開脫。此女心機深重,父皇萬不能被她的妖言所蒙蔽,還是該速速將其收押天牢,以防她再有可乘之機!”

“陛下,臣也以為此女絕非善類,如今燕王還未被擒拿回京,足以證明他畏罪潛逃,加之手握兵權,陳復此時遲遲不歸,恐有助紂為虐之嫌,是個極大的隱患。程金枝身為燕王妃,必然與燕王是一丘之貉,絕不能輕易姑息!”

這時,只見一直面沉似水的齊王也上前一步向周帝進言,顯然也是擔心程金枝的出現會對當下的時局產生影響,撼動周帝的心意。

見太子和齊王等人已經按耐不住狗急跳牆,程金枝知他們做賊心虛,心中已然多了幾分把握。於是便萬般誠懇地跪倒在地,言辭懇切道。

“在陛下心目中,對有些尚未明了之事,難道真的沒有半分疑問和顧慮嗎?臣女今日既然敢將生死置之度外站在這裡,手中自然是有着十足的把握能替殿下,替整個燕王府沉冤得雪,替這朝堂肅清奸佞。到時陛下若還不肯信,要殺要剮,我程金枝任憑陛下處置!”

可能是因為程金枝的話觸及到了自己心底深處那根敏感的倒刺,也可能是因為面前女子這字句鏗鏘的和眼中那一往無前的堅定神采令人心生動容。

周帝深吸一口氣眸色微轉,望着程金枝的眼神顯得深邃迷離,眉宇間顯出了一絲動搖之意。

而眼見局勢有變,在群臣間不動聲色岑風也容色鎮定地走上前去,朝着周帝躬身進言道。

“陛下,臣以為,既然燕王妃今日敢冒死獨闖大殿,抱着決死之心,定然不是故弄玄虛這麼簡單。燕王造反之事,表面上看似乎證據確鑿,可仔細想來,卻也有諸多不合理之處。今日既有陛下和群臣在場,不如就給王妃一個機會看她如何辯駁。倘若最後陛下覺得她只是在胡言亂語混淆視聽,再行處置也不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