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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雪很大。

盧府鶴芳汀的熱鬧聲隱約傳來,越發襯得一湖之隔的芷容亭寂靜幽然。

芷容亭乃是一座建在湖面上的亭台,紅漆雕花,精緻卓雅。

此刻,身着青色窄袖緞袍的男人,正面無表情地負手立在亭中。

有細雪吹入亭中,溫柔落於他的雙肩上。

湖雪一色,風姿卓絕。

魏化雨一襲墨衣勁裝,腰間挎着把彎刀,慢條斯理地沿着湖上棧道,往芷容亭而去。

狹長漆眸注視着李秀緣的背影,彎起了玩味的弧度。

他很快踏進亭中。

李秀緣不曾回頭,仍舊注視着湖面,聲音寡淡:“盧府中眼線頗多,你約我至此,我所冒風險很大。有什麼事速速說了,我必須馬上離開。”

少年一隻手放在刀柄上,盯着他修長挺拔的背影,忽而歪頭一笑。

“有什麼事?”他輕聲,“你說我找你,能有什麼事?!”

話音落地,他身影驟然一動!

竟是一腳惡狠狠踹在了李秀緣的後心窩上!

李秀緣猝不及防,整個人宛若風中落葉,在空中畫了個漂亮的弧線,便慘烈地落進了冰冷湖水裡!

魏化雨靠在扶欄上,眉宇間都是戾氣,“好好的盟約不肯遵守,偏要栽贓陷害鰩鰩,說什麼她害盧金枝小產……李秀緣你怕不是忘了,魏文鰩,她是朕的女人!”

少年擲地有聲,欣賞了片刻李秀緣在水中掙扎的狼狽姿態,就瀟洒利落地轉身走了。

李秀緣被迫灌了好幾口冷水,目送這個不按套路出牌的少年遠去,眼底皆是涼薄怨意。

好在他會鳧水,雖在冰冷的湖水裡染了風寒,然而到底還是游上岸了。

……

就在魏化雨去找李秀緣麻煩時,臨水船舫中。

鰩鰩睏覺又不擇床,在魏化雨離開後不久,就睡得酣實了。

因此未曾察覺,幾道腳步聲,正悄悄摸摸地上了船舫。

盧鶴笙動作極輕地推開鏤花屋門。

視線極快掃過屋內。

只見他夢寐以求的美人,正酣睡在綉榻上,一隻手從緞被裡探出,寬袖滑落露出一截白如鵝脂的細臂,纖細勻亭,五指纖纖,指尖是淡粉微紅,格外誘人。

盧金枝把他推進門,給了他一個眼神。

盧鶴笙會意頷首。

他從袖管里掏出幾塊香料扔進香爐,小心翼翼地點燃。

帶着甜意的歡情香,立即瀰漫出來。

盧金枝替他倆把門掩上,喜滋滋地離開了船舫。

早在魏化雨和魏文鰩踏進盧府時,她就遣了侍女暗中盯着着兩人。

一旦魏文鰩落單,那就是他們下手的時刻到了。

如今兄長睡了魏文鰩,等會兒她再領着眾人前去觀看,必定能坐實魏文鰩失身給她兄長這件事。

到時候再讓父親請旨賜婚,魏文鰩那個小蹄子還不是得乖乖進他們盧府的門?!

而她是盧府正正經經的大小姐,魏文鰩算個什麼玩意兒,還不是任由她磋磨!

她打得好算盤,殊不知她與盧鶴笙的行徑,盡數落入暗處的一雙眼。

花思慕站在岸邊高樓上,叢林掩映中,難以被任何人察覺。

此時此--

刻,昔日桀驁不馴、鮮衣怒馬的少年,身着鵝黃緞袍,腰懸佩玉,竟是格外的溫潤內斂。

這些時日以來,他仔細反省了自己,也想清楚了鰩鰩和魏化雨的婚事。

那個小姑娘歡喜魏化雨,他又能如何呢?

放手,才是尊重。

他晃了晃手中酒盞,目光再度落在盧金枝的背影上,眼底不覺流露出一抹厭惡。

而他身後,白圓圓正百無聊賴地把玩一株藥草。

見他久久不出聲兒,少女忍不住道:“我剛剛問你的事,你還沒回答呢。”

“嗯?”少年語帶敷衍,“你也說開春才要走,那麼你的事,等開春再說罷。我現在,有更緊要的事情要辦。”

說罷,放下酒盞,從窗戶一躍而下。

白圓圓偏頭看他,少年已經消失在了窗外。

她抿了抿唇,秀美的面龐上,不覺浮現出一抹淡淡黯然。

……

花思慕本待前往船舫,只是行了數十步,卻又頓住。

他沉吟片刻,忽而轉身。

只見魏化雨就坐在他身後的大樹上,一手拎着酒壺,優哉游哉的模樣,顯然是早就知曉盧鶴笙兄妹會去打鰩鰩的主意。

更知曉,他花思慕會前來救人。

他們雖是同齡人,然而花思慕不得不承認,眼前人心思深沉更甚於他。

不愧是從魏北那修羅場中廝殺出來的男人。

他默了默,淡淡道:“現在盧鶴笙獨自待在鰩鰩的寢屋,你最好……過去看看。”

魏化雨笑容玩味,“怎麼,花兄想開了?不與我爭鰩鰩了?”

“五年,我與她雖是名義上的未婚夫妻,可實際上,相處方式卻更像是兄妹。她在我眼中,與小妹妹一般可憐可愛。”花思慕隨手摺下一根樹枝把玩,“魏化雨,你放心,這五年,我從不曾輕薄過她。她乾乾淨淨,值得你待她好。”

一番話,算是推心置腹了。

魏化雨斂去臉上那多餘的輕佻表情,從樹枝上躍了下來。

他走到花思慕跟前,“一起去船舫瞧瞧?想來,你也很厭惡盧鶴笙吧?”

花思慕丟掉樹枝,笑容無奈,“我想,鰩鰩大約更希望,是你一個人去救她。”

魏化雨便不再強求,抬步往船舫而去。

花思慕注視着他的背影。

這些年來,他其實也有關注魏北那邊的消息。

十二歲就繼承皇位的魏化雨,一開始那張皇位也並非坐得很穩。

在戰亂中發家的豪門氏族太多,想要取代他成為魏北皇帝的人同樣不在少數。

他守着皇位,守着權勢,小小年紀就拼殺在修羅場中,練就了比誰都要堅韌的心智。

他眯了眯眼,看見大雪落於湖面,那個年紀正好的少年,紅帶墨衣,狂傲中透着沉穩,頑劣間卻又處處透着魏北皇族的尊貴,周身隱隱有大漠風沙般凜冽蒼茫的氣息。

他落在這鎬京城裡,就像是小棲在城池中的大漠孤鷹。

當他展翅騰飛時,全天下都會看到那矯健驍勇的身姿。

而鰩鰩,一隻被圈養在皇宮五年的金絲雀,能夠被他置於羽翼下保護,大約將來一定會幸福的吧?

祝大家國慶開心!

謝謝檸檬草寶寶的打賞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