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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宮內一水的碧瓦紅牆,永壽宮的院子里種着幾樹疏疏落落的海棠,值此隆冬時分,樹木的枝幹也都是光禿禿的,枝條上堆積了一重厚厚的積雪。

那雪堆在宮牆上,紅的紅,白的白,平添了幾分顏色,也更顯得院落安靜。

桃箋捧着新換了炭的暖爐走過來,見貴妃坐在廊下鋪了厚墊的躺椅上,安靜地看着陽光下一點點消融的積雪。

她輕手輕腳地上前,喚了聲“娘娘。”

貴妃轉過頭來瞧了她一眼,接過了手爐在懷裡,又重新回頭去看前方,隨意般問道:“已經安排人去東宮打聽了么?”

桃箋答一聲是,“東宮裡為太子殿下調配補藥的雖然有幾位太醫,但最受太子殿下和賢妃娘娘信重是那位喬太醫,奴婢已經吩咐惹去暗中打探那位喬太醫的底細,”又問道:“娘娘不問世事多年,如今真的要為了英國公夫人去冒這個險么?”

貴妃先是點了點頭,面上的神色頗為寧靜,又緩緩說道:“你當我只是為了靜和丫頭?”

桃箋面上神色一晃,似乎想到了什麼令人訝異的事情,她動了動嘴唇,說道:“娘娘的意思是?”

“靜和這丫頭,我很喜歡,”貴妃用一種慢悠悠地語氣說著話,眸中帶着一絲絲的暖意,“只是這件事畢竟危險,我原該勸她放手,讓英國公請旨攜家眷離京,避避風頭才是……可是,”她眉頭緊緊鎖起,聲音里多了幾分凌厲,“我也很是好奇!”

貴妃娘娘是在好奇賢妃?

桃箋腦中蹦出這個念頭來,她並不是貴妃娘娘陪嫁來的丫鬟,對娘娘年輕時候的事業並不是很了解,自從她被指派來永壽宮服侍,貴妃娘娘便是這副波瀾不驚,寵辱不爭的樣子,在賢妃娘娘面前總是表現的十分恬淡,以至於她們這些在永壽宮服侍的都為自己家娘娘抱不平。

難道?娘娘多年的隱忍是有苦衷的?

桃箋正想着,貴妃已再次張口道:“你依着吩咐辦差便是,不要多想。”

桃箋心砰砰狂跳了幾拍,忙又低下頭去不敢再問。

正在此時,突然聽見宮門外傳來急促的腳步聲,桃箋警覺,忙抬起頭來看出去,卻是她們永壽宮宮中的小太監,那小太監因十分機靈,又對貴妃忠心,十分得用,只因他年紀小,倒也未正經派給他差事,但是這小太監年紀小,又瞧着呆呆傻傻的,人們並不防備他,故而他時常能打聽些消息回來。

桃箋問道:“有狼在你背後攆着不成?急什麼?”

那小太監邁着小碎步快步上前,先向貴妃行了一禮,才回道:“娘娘,前頭朝廷出大事了!”

“哦?”貴妃掀了下眉毛,問道:“什麼事?”

“聽說太子殿下負責發放賑濟糧食,結果太子私下裡把好糧食換出去賣了,卻用些霉米來充做賑災糧,結果吃死了好些人,那些災民情緒激涌,河南直隸一帶已經有好些百姓揭竿起義了,說是有兩支隊伍尤其厲害,還打砸了知府衙門呢!”那小太監雖年紀小,卻是口齒清晰的,侃侃說道。

饒是貴妃風雲看淡,也不是那等沒經過大場面的,也不由從椅子上站了起來,說道:“然後呢?是誰上奏了此事?”

小太監摸着腦袋道不清楚,貴妃也知這些事不是他能打聽出來的,因此只對他道:“辛苦你了,回頭叫桃箋給你錢買果子吃,待會子你依舊去外頭探聽着有什麼消息,再回來報我。”

小太監聽了,乾乾脆脆地應了,退了出去。

貴妃便吩咐桃箋,“你去打聽打聽此事的細節,是什麼人上奏此事,又有誰附和?”

說完這些,貴妃又補了句,“太子闖出這樣的禍事來,也不知皇上怎麼想?”

這廂桃箋應着去打聽,那邊靜和也聽到了消息。

消息傳過來的時候,靜和正靠在暖和的大炕上想着心事,正哥兒咿咿呀呀地跟墨梅說話,墨梅卻有耐心地陪着。

靜和心中有些亂,正要打發墨梅帶正哥兒出去玩,就見白梅進來回稟此事。

因靜和與東宮的過節,靜和身邊的人對於東宮的事自然也更上緊一些,不過白梅知道的卻比一般人詳細,這就是薛湜的功勞了。

“聽說汝寧府有個響馬頭子,原本是不第的秀才,落了草,這個秀才也有幾分膽略,又通些詩書,趁着百姓民憤,揭竿而起,又因河南和山東一帶災民眾多,老百姓們沒有糧食,加入起義軍便有吃的,有棉衣能過冬,便都加入起義軍,才鬧的一發不可收拾。當時汝寧府被這些山賊劫掠的時候,太子卻還叫人壓下不報,誰知那些山賊殺了汝寧知府,那汝寧知府的女兒卻是個有膽有識的,千里進京告御狀,偏又讓她碰上了大理寺的王煜大人,這位王煜大人有白麵包公之稱,最是不容沙子的,一封奏書上奏皇上,現如今人證物證俱在,皇上龍顏大怒,當時一怒之下把太子的冕冠都給打掉了!”

白梅自己講着都覺得心驚,這些朝廷上的事若不是薛湜告訴她,她如何能相信皇上和太子會跟普通老百姓一樣這般發怒。

靜和面上的表情卻並沒有十分的驚愕,只是眉心微微蹙起,太祖皇帝便是趁着前朝暴政,百姓民不聊生時揭竿而起,對於起義這些事最是忌憚,況且這件事的起因又是因為太子放霉米的賑災糧所引起,皇上自然是雷霆大怒,她問道:“後來呢?皇上可給出了明白的處置?”

白梅搖搖頭,說道:“沒有,太子殿下又懼又愧,在朝堂上便暈倒過去。”

這倒給了皇帝一個台階下了。

“那皇上是不是下令將太子軟禁毓秀宮養病了?”靜和問。

白梅道一聲是,才說道:“夫人,您說太子出了這樣的事,應當沒有精力再找咱們的麻煩了罷?”

靜和道一聲,“不好說,”又嘆了一口氣,問道:“國公爺可在府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