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蔣佳月第二日再碰見朱三,便覺得他好似哪裡不一樣了,也沒多想。

她略有些窘迫地進了屋子,陸長風早已經起來,晨練洗漱過後,坐下來等着用早飯。

田家的規矩和陸家差不多,都是各自吃過了再去請安。

蔣佳月手上端了碟子小菜,是從廚房裡拿的。

並不是田家早飯的份例,只是她實在找不到什麼理由,也只能這般糊弄着過來,將碟子放在陸長風跟前。

“四爺。”

陸長風動都未動,眼也未抬,只專心用飯。

“奴婢多謝四爺。”她道,語氣十分真誠。

陸長風這才看她一眼,不知她又要發什麼癔症。

只見蔣佳月頗有些尷尬,站在那裡,不安地扭了扭身子,眼中卻全是誠意,直愣愣盯着他看,張了張嘴像要說什麼,卻說不出口。

猶豫再三,索性“噗通”一聲跪了下去,“四爺大恩大德,奴婢無以為報。”

陸長風面無表情,“起來吧。”

心裡卻有了數,把人都過了一遍,倒不知是誰膽子這麼大,敢出去亂說,叫她這麼快便得了消息。

原來上京前,陸老夫人請了江先生去蔣家一事就已經被陸長風知曉。

他何許人也,略想了想,便猜到陸老夫人的用意。

畢竟年紀大了愛操心,陸長風也就隨她去,這才對蔣佳月跟着進京一事,睜隻眼閉隻眼。

事後他問起江先生,說道蔣大郎病情並不嚴重,好生調理便能恢復如常。

陸長風想了片刻,便請託了江先生隔段時間幫蔣大郎看診。

但江先生不可能每次都去江和縣中,於是陸長風又吩咐吳守留下來,安排了一番。

但蔣佳月又是如何知曉?

卻是初藍昨夜無意中聽見朱三與吳守說話,想起小群說過蔣佳月的姓氏,又記得她家中老子有病在身,今日早晨便與蔣佳月說起。

她的用意蔣佳月不去多想,無非是覺得陸長風親自遣人安排蔣家事宜,想必是十分上心的,這才來賣個好。

只說蔣佳月聽後,心中卻是巨震。

不成想,他竟是為了自家請的江先生……

一時,她心中五味雜陳,說不清楚是什麼感覺,更多的,卻是感動與愧疚,還參雜了几絲隱秘的歡喜。

蔣佳月匆忙對初藍道了謝,便來見陸長風了。

這短短一路,她想了許多話,等見着陸長風,仍是什麼話也說不出。

她跪在那裡,不願起身,期期艾艾地道:“奴婢……”

相比較陸長風為她做的,蔣佳月簡直有些無地自容。

回想進了陸府這段日子,又是生病又是折騰,還總對着陸長風吹鬍子瞪眼,暗自不滿,真正做的事卻沒幾件。

她越想越是難堪。

真論起來,若不是憑了這張臉面,陸長風何以如此?

自己總是把陸家的恩德掛在嘴邊,卻忘了,這恩德,一大半都是陸長風給的。

偏她還自以為是。

為了一點小心思,連個丫鬟的本分都沒盡到,仍把自個兒當做自由身,認不清身份。

此時,她雙手抵在地上,掌心處是冰涼涼的地面,心中卻是滾燙,以頭磕地。

“奴婢多謝四爺,日後定噹噹牛做馬,結草銜環以報。”

說罷,“砰砰砰”就磕了三個響頭,怕是額角都磕青了。

雖然知道陸長風並沒有什麼需要她報答的時候,但想起那個夢,那深沉凄慘的黑夜,蔣佳月卻下定了決心。

首先要從一個真正的丫鬟做起,哪怕給陸長風端屎端尿,也是應該的。

畢竟陸長風如此待自家,她如何能不感動?

或者……

若是陸老夫人開口,或者陸長風他……她也是願意的。

蔣佳月再想到陸老夫人的意思,心中竟已經沒有什麼抗拒之感。

但不待她多想,陸長風看着底下跪着看不見臉的丫鬟,已經開口,“既然如此,為何不起來?”

讓你起來就起來,這才是一個做丫鬟的本分。

他往日的聲音是低沉的,如今蔣佳月卻從中感受到了另一種震動。

安心,有力。

她乖順地站起身,再沒了彆扭勁兒,直叫陸長風覺得,便是此刻讓她給自己搓背,怕也是跑的飛快。

他心中有種奇異的滿足。

“咳咳。”輕咳兩聲,他一手握拳抵在唇邊,掩了神色,“今兒的粥不錯。”

蔣佳月立馬上前,給他添了半碗。

因記得陸長風往常都是一碗半的分量。

待放在他面前,又想起在陸長淼院子里時,她身邊丫鬟服侍用飯的情形,便輕手輕腳地出去了。

再回來時,手上卻多了一雙筷子。

“奴婢伺候四爺用飯。”她學着陸長淼的丫鬟說話,伸手用筷子夾了陸長風愛吃的幾樣小菜,放在他面前的碟子里。

倒也像模像樣。

陸長風隨她獻着殷勤,將面前的菜都吃了,她便又夾了幾种放上。

直伺候的陸長風吃完了早飯,蔣佳月只覺得手指頭到胳膊都發酸。

這才知道,丫鬟果真不是好做的,璟萃院的活計真算輕省了。

一頓飯,陸長風吃的心滿意足,這邊廂剛丟了碗筷,那邊蔣佳月漱口的茶水已經遞了過來。

陸長風要出門,她便要上前替他理衣角。

“好了好了!”陸長風擺擺手,頗有些哭笑不得,邁開長腿便出去了。

剩下蔣佳月在屋子裡發愣。

小群探頭探腦地在屋外,眼看陸長風走的遠了,這才進來,拿手在她眼前晃了晃,“魔怔了?”

蔣佳月點點頭。

“啊?真魔怔了?”小群的手晃的更厲害些,見她還沒有反應,便兩手搭在她肩上,前後搖晃起來,“月兒?快醒醒!”

“我沒事。”蔣佳月不讓她搖,“就是有些想不明白。”

“哪裡想不明白?我幫你一起想。”

“你懂什麼呀!”蔣佳月嘆口氣,“要是念波姐姐在就好了。”

轉念一想,便是念波姐姐在,她又該怎麼說?

直愣愣地問她,“為何四爺對我這般好”?

這不是缺心眼么。

再者說,蔣佳月心中也並不是一丁點兒也不明白。

她只是有些不安。

大抵,是因為璇娘吧?

下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