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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怕什麼呢?

怕喝了葯也沒有用,還是怕喝了葯會更不好?

陸長風眼神暗了暗,看着她抱着自己,眸子里沒了清澈,倒多了血絲。

眼眶鼻頭都是微微發紅的,顯是哭過了。

“放心吧,吃不死人。”他惡狠狠地說道,“爺特意叫吳先生開的方子,讓李議熬的葯。”

這還是他自那次後,頭一次在蔣佳月面前提起李議。

果然見她眼神亮了亮,想問什麼,又咽了回去,轉而道:“妾身不是怕死……”

“說說。”他尋了個地方坐下來,累了一天了,還要跟這兒浪費口舌,陸長風打算找個舒服點的姿勢,“怕什麼?”

“我……”蔣佳月咕噥了一句,“不敢說。”

陸長風忍不住笑起來。

他故意揶揄道:“你還有不敢說的?爺連葯都給你端過來了,倒是奇了怪了,竟還有你不敢做的事。”

蔣佳月臉就紅了,又埋回去,咕噥道:“璇娘……的事。”

許久,沒聽見聲響,她悄悄抬頭,卻正看見陸長風盯着她,眼裡說不出是什麼。

她亦抿着唇,盯着他看。

半晌,陸長風緩緩扯了扯嘴角,“想知道?”難怪說她怕……

她點頭。

夜色漸深,倒座房裡沒了炭火,冷的好似要把人凍成冰渣一般,蔣佳月卻從陸長風那裡聽到了一個不該她知道的事實。

他說:“你知道璇娘為什麼會小產?又覺得爺不為她考慮實在過於冷情,所以才害怕?那如果爺告訴你,璇娘自始至終都不曾有孕,最後是自己求去的呢?”

是她……錯怪陸長風了?

那麼,陸長風早就知道這一切,卻順水推舟,又是為何?

外頭的雪泛着清冷的白光,蔣佳月忽然想起當初在江陵,初見十四王爺時,他衣袍之下那一抹明黃。

那是她剛剛病癒不久,還不敢相信夢中那些支離破碎的情形,正是十四王爺的到訪,讓她開始相信那個夢境不是偶然。

可是隨着時日愈久,夢中的一切卻越發模糊起來,最後只剩下那個漆黑的深夜。

深夜裡,遠處有凄慘的火光在燃燒,還有絕望的嘶喊……

她已經很久沒想起來那個夢了。

蔣佳月從陸長風面上看不出一絲一毫對於璇娘的情誼,突然就有什麼在腦中炸開,好像那些支離破碎的夢境又忽然閃現了一瞬,便湮滅下去。

“四爺……”陸長風見她有一瞬的恍惚,接着便緊緊抓着他的手,力道大的她自己都不曾察覺,“您對靜王的事……熟悉嗎?”

她終於放開了一直深藏在心中對於璇娘一事的糾結,問起八竿子打不着的靜王來。

這轉變實在突然,陸長風本以為她還要糾纏在他為何縱容璇娘隱瞞孕事、以及放任璇娘離開的事上頭,孰料她就問起這個來。

陸長風饒有興趣地盯着蔣佳月,想起曾經暗中查探出來的情報。

璇娘是當年的奪嫡之亂中,無辜受牽連的一位朝臣之女,後那位朝臣被關在獄中,分明罪狀不大,卻又遲遲不能放出去,連帶他的親族都被收監關押。

當初有不少朝臣陷在這種境地中,只能盼着有朝一日等到德元帝大赦天下,方能踏出一方牢籠。

最後卻是十四王爺不惜冒着惹怒天子的危險,向德元帝進言,放了一批人出來,有的官復原職,有些便告老回鄉了,也有熬不過去的,早早就死在獄中,或者疾病纏身,出來不久一命嗚呼就去了。

璇娘的父親算是運氣好的,回了祖籍養老。

至於璇娘又如何淪落到風塵之中,陸長風沒說,蔣佳月也不想去猜測。

他分明沒告訴她這些,更沒有暗示這些事都與靜王有關,為何蔣佳月脫口就問起十四王爺的事?

陸長風目光落在她死死抓着自己胳膊的手上。

她知道些什麼?

他的目光實在過於幽深,瞬間的靜默立即就使蔣佳月反應過來,她順着陸長風的目光看到自己的手,知曉了自己的的失態,更懂了他的懷疑。

一個從小生長在農家的人,又沒什麼見識,就算曾經見過皇家之人,或者聽人提起過,但她萬不該在這種時候說起。

難不成是突然對十四王爺起了好奇?

她的聲音小到幾乎聽不清,“妾身就算想起來,林姐姐成親那一日,似乎靜王爺也來了……”

“是嗎?”陸長風不置可否。

蔣佳月眼神瞥向別處,不敢搭腔。

“現在能把葯喝了吧?”他卻忽然換了話頭,本就心虛的蔣佳月立時點頭如搗蒜,咕嚕嚕就喝了個乾淨。

陸長風見狀倒有些好笑,偏面上還端着,又換回了那幽深的神情,盯着她緩緩吐出了一句話:“現在該爺問你答了。”

蔣佳月放回葯碗的手頓時停在那裡。

她也不知自己怎麼了,分明在旁人那裡極會掩飾的,便是天塌下來估計還能笑出來,偏偏一對着陸長風,什麼都裝不出來,回回都被他逮個正着,落了把柄。

他勾了勾唇角,“小月兒,爺可什麼都說了,也該輪到你了。”

“您、您要問什麼?”她往後縮了縮。

“爺和靜王爺自幼相熟,你不會不知道吧?”

“知、知道啊。”她乾笑兩聲,“所以才想起來問問您……”

這話說了便是自個兒都不信,蔣佳月心中明白,握了握拳,心道反正也搞不清那個夢境是什麼意思,他要再逼,大不了如實說就是!至於信不信……她心裡就沒底了。

畢竟陸長風也和她說了實話是吧。

“是嗎?”陸長風果然不信,蔣佳月分明從他的眸子里,看到了不加掩飾的笑意。

她咬咬牙,索性橫下心,推翻了自己的說辭,“好像不是……吧?”

倒把陸長風逗笑起來,什麼叫“好像不是吧”?

“那是什麼?”他咳嗽兩聲,真有些好奇蔣佳月會說出什麼話來。

“那個,是這樣的四爺。”她咽了咽口水,盡量讓自己看起來真誠,眸子盯着陸長風,道,“我之前做了個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