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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滕在小書房被陸長風好一通教訓,他心裡發虛,自然低頭聳肩地認了,最後愁眉苦臉地出了瑞國公府,回了家裡,又是一堆破事,實在煩心。

多不容易熬了一夜,第二日又是個精神抖擻地模樣,髮髻梳地一絲不苟,穿戴了花里胡哨地新袍子,抬腳就又打算出去浪了。

“啪!”剛一出門,眼前就擦過一道長影,接着便是鞭子落地的聲音。

“操!小爺我……”話未說完,抬眼一看來人,頓時傻了。

嘉慶公主騎在高頭大馬上,鳳目圓睜,拿鞭子的手氣勢洶洶地指了他,恨聲道:“好你個顧滕!竟敢在外頭編排本公主,看鞭!”

說罷又是一頓抽打,直把個顧滕嚇的抱頭鼠竄。

這可真是無妄之災了。

他一行躲,一行喊冤,“公主,冤枉啊公主!微臣何時編排過公主了!就是給微臣一萬個膽子,也絕不敢的!”

因了陸長風的關係,其實他們二人也算自幼相熟,只是顧滕背着嘉慶公主偷偷在陸長風跟前說過諸如“一點兒也不嬌柔,沒女人味兒”之類的話,嘉慶公主呢,又氣他在陸長風跟前不說好話,因而兩人向來極不對盤的。

隨着年紀漸大,來往少了,顧滕哪裡知道一見面竟是這個景象。

他躲在一株樹後頭,縮頭縮腦之際還不忘了嘀咕一句:“惡婆娘!”

“嘶”饒他跑的再快,還是被嘉慶公主的鞭子擦了一下,剛上身的新衣裳被撕了一道口子不說,胳膊也隱隱生疼。

好在冬日裡穿的厚實,否則鐵定破了皮。

顧滕狠狠地又罵了一句,“幸虧咱哥眼毒,沒被這惡婆娘迷惑了去!”

“你說什麼呢!”

嘉慶公主瞧他那副畏畏縮縮地慫樣,冷哼一聲收了鞭子,翻身躍下馬背,“你給本公主過來!”

“公主保證不打微臣,微臣就過去。”顧滕往後一縮。

“過來!”

“你先保證!”

嘉慶公主氣地臉色發白,手指尖都跟着顫起來,“你!你竟敢抗旨不遵!”

“堂堂公主無緣無故家門口動粗打人,就是到了御前我也不怕!”顧滕一抬脖子,說的義正言辭,眼神卻閃了閃。

嘉慶公主的性子他知道啊,那是天不怕地不怕,德元帝都拿她沒法子,只有一個陸長風能製得住。

她若真上前拿鞭子抽他……

顧滕看了看自己的胳膊腿兒,又摸了摸自己光滑英俊的臉蛋兒,心裡抖了兩下。

到底是哪個賊人陷害他!

顧滕想了一遭,除了在陸長風跟前叨叨過嘉慶公主這裡不好那裡不好,也沒在外人跟前說過啊!總不至於是陸長風故意讓嘉慶公主替他出氣吧?

“哼!就憑你個急赤白臉的樣兒也想去父皇跟前賣弄,嘁!出來!”

嘉慶公主不屑一顧。

“你……你怎麼說話呢!誰他娘的急赤白臉了?別以為你是公主就能血口噴人!”顧滕握拳。

“你罵誰呢!”

“我罵什麼了?我顧滕行不更名坐不改姓,從來不說髒話!”顧滕整個人縮在後頭,只能看到一點袍角,不大會兒又伸了半個頭出來,慫兮兮地道,“那個,公主,微臣知道錯了……微臣不該學那潑婦罵街,微臣就是小白臉,可是微臣真的沒有編排過您啊!您是皇女,尊貴無比,微臣冤枉啊!”

嘉慶公主前腳還被他那無賴樣氣地發抖,這會兒瞧他一副奸人嘴臉,索性連氣都懶得氣了。

“你出來說話!”

“那公主您可不能動鞭子。”

“本公主一言既出駟馬難追,你以為誰都跟你一個德行!”

顧滕這才鑽出來,理了理髮髻衣角,心疼地看了眼破了邊兒的衣裳,“這個好貴的,還是四哥出的銀子……”

“回頭賞你十件八件。”

嘉慶公主看他那模樣就咬牙,什麼玩意兒!

成日里跟在長風哥哥後頭混吃混喝地,自己沒本事,還拿了雞毛當令箭!

“得嘞!多謝公主恩典!”偏生顧滕還一無所知,興高采烈地等着她賞賜,毫無羞恥可言。

顧家早有下人去稟了主子,這會兒一大家子俱都涌了出來,紛紛朝嘉慶公主磕頭行禮。

嘉慶也不說話,顧滕無法,原還想着就這麼混過去算了,這會兒卻被他娘顧夫人摁着,一同跪下去。

顧滕的大哥顧琛也在其中,悄悄打量了嘉慶公主幾眼,見她面有慍怒,不似高興兒,這才把心放下去。

看來他這個小弟弟是在外頭瞎胡鬧的時候得罪了嘉慶公主,被人堵在了門口。

他早就聽下人說了,上來就是一頓抽,嘖嘖,先不管疼不疼吧,叫老爺子知道了,就算有親娘護着又如何,少不得又得抽顧滕一頓,他可是樂見其成的。

“妾身失禮了。”顧夫人是個溫柔大方的長相,面上帶着笑意請嘉慶公主進去略坐一坐,手底下卻掐了顧滕大腿一把。

“嘶”他頓時一身悶哼,“娘,你……”

顧夫人瞪他一眼,顧滕便把話咽了回去。

等他家老爺子回來知曉此事,少不得是一場教訓,又不知娘要流多少淚方能保住他。

顧滕想着就心灰意冷起來。

說一千道一萬,都是他自個兒不爭氣,就算年紀小了一輪,若是和陸長風似的有本事,又有哪個能拿捏的住他們母子二人?

連帶着他娘都要日日提心弔膽抹淚珠子。

他垂頭喪氣地模樣,嘉慶公主自然看在眼裡,對顧夫人道:“本公主還有事在身,多謝夫人美意,就不多留了。正好還有件事要與贊禮郎相商,還請夫人不要介意。”

贊禮郎是顧老爺子給顧滕捐的七品官職,既沒什麼俸祿,也沒什麼實權,不過掛着好看罷了。

為此嘉慶公主不知嘲笑過他多少次,回回顧滕說“五品又如何,還不是捐來的”,就把嘉慶公主堵地臉色發紫。

如此,顧夫人自然無有不應,又對顧滕耳聽面命一番,叫他好生說話,不要惹了公主生氣云云。

一大家子人又俱都站在門前,眼看着嘉慶公主上馬而去,顧滕騎馬跟在後頭。

一時到了一處茶館,嘉慶公主輕車熟路地將馬鞭扔給身邊護衛,人大步朝里走去。

顧滕忙不迭地跟上去。

只見她上了二樓,找了個雅間進去,坐在靠窗的位置,扭頭看着大街上人來人往,一言不發。

其實她是極好看的,不同於大臻朝那些世家女子的嬌媚,嘉慶公主五官艷麗明朗,膚色也並不十分白皙,略染了些光色,面上不施粉黛。

許是為了方便騎馬,身上穿了大紅色的胡服,袖口處用金絲編織而成的長帶紮起,清清爽爽。

整個大臻朝,也就她敢穿成這樣招搖過市。

窗外的晨光落進來,照在嘉慶公主側對這他的面頰上,鍍上了柔柔一層霞光,映稱着大紅衣裳,美艷不可方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