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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爺回來了。”

馬車剛一進府,早有門上的人過來景萃院報了信,含煙從屋裡迎出來,待見着陸長風,笑盈盈地說道。

陸長風只“嗯”了一聲,就往棠錦軒走去。

含煙見了,曉他怕是剛吃了酒回來,面兒上雖不露什麼,眼角卻微微有些發紅。

他每每吃了酒便是這般的。

含煙落在後頭半步,低聲吩咐一個丫頭去熬了醒酒湯端過來,剛要追上去,王二已經抱着衣裳進了院子,含煙劈頭就低聲問他道:

“同誰吃酒,吃了多少?”

“你自己去問爺啊!”王二低着頭就往前跑,只撂下這麼一句話。

氣的含煙咬緊了一雙紅唇,瞪着王二的背影,也只得恨恨地追了上去。

進了裡間,陸長風隨意坐在黑漆葵紋的軟榻上,不知是酒意有些上頭還是在想事情,大拇指摁在太陽穴上揉了兩下,瞧着有些發矇的模樣。

“爺快吃口茶緩緩。”

含煙連忙捧了蓮紋青花的茶盞過去。

陸長風一把接在手裡,又吃了兩口。

耳邊卻聽得含煙埋怨道:“爺也太不愛惜自個兒的身子了,吃起酒來亦不思量思量,多了豈不是自己受罪?這會兒又該難受好半天呢,快躺下歇歇,奴婢……”

她剛要說“奴婢給您按一按”,陸長風卻一聲呵斥。

“再聒噪就滾出去!”

含煙一愣,下一瞬全身的血都往頭上涌去,不知是嚇的還是怎麼,臉色通紅,眼裡已盈了淚。

卻又咬着唇不說話,委委屈屈地看着陸長風。

王二看在眼裡,低頭垂腦地想,你這一招兒沒用。

咱們爺最擅長的就是對風情萬種、我見猶憐等種種女子的惺惺作態視而不見。

方才還不知狠心又拂了哪個小娘子的好意趕着回來的。

打你罵你那是留着你還有用,含煙你可就知足吧!

他剛受了陸長風一頓教訓,雖不曾被說什麼狠話,卻比打罵一番更叫人膽戰心驚。

王二徹底收了心思,打定主意,哪怕朱三把自己的床板睡榻,也再不會管這事一個指甲蓋了。

回頭那個姓蔣的小娘子沒捧上去,他們倆個倒要收拾收拾先滾蛋。

王二怕陸長風想起來再沖他撒一回氣,抱着衣服站在那裡,去也不是留也不是。

暗道方才就該把衣裳順勢塞在含煙懷裡,也省了看這麼一出,回頭又惹了爺心煩。

他眼神瞥過去,只見含煙眨巴了兩下眼睛,長長的眉睫上便沾了淚,濕漉漉地實在可憐模樣。

陸長風卻好似沒瞧見一般。

他手裡握了茶盞,酒氣上來,只覺得太陽穴漲地難受。

好在含煙雖然委屈,但眼色卻是極好的,明白此時再撐下去也不會得爺一句好言好語,便上前兩步,收了神色。

“奴婢給爺按一按吧?”

她輕聲細語地問道。

許是在屋子裡待的久了,含煙身上也沾了那股子清香,卻又帶着點不同,聞着倒比那個清倌人強多了。

陸長風覺得好受了些,便點點頭。

含煙一雙素手抬起來,露出一小截雪白纖細的腕子,軟綿綿的小手輕輕柔柔地覆在陸長風兩側太陽穴上。

女子的手涼絲絲地,動作也拿捏的極到位,很舒坦,陸長風眉頭便舒展開一些。

王二看的嘆為觀止。

心道還是姑娘家好,惹惱了爺還能這樣賠個小心,不像他和朱三,只能往死里磕頭,額頭都青了還沒啥用。

該掃院子的掃院子,該抱着衣裳當木頭樁子的當木頭樁子。

“杵那兒好看是怎麼?”

他正心疼自己,陸長風緩過來,便涼涼地道。

王二一個激靈,說道:“爺,小的現在去叫吳守過來?”

好歹算是開了口,他今兒的錯處便是揭了過去。

陸長風既未點頭也未阻他,仍是闔着眼,含煙便看着王二將衣裳搭在椅子上退了出去,心中仍有些憤憤。

方才哪怕他只說一句“爺不順心”,她也不至於念叨兩句關心體貼的話,被爺好一頓沒臉。

“你出去吧。”

片刻,陸長風睜開眼說道。

“可……”含煙有些猶豫。

這會兒屋子裡就自己一個,她出去了誰來伺候呢。

陸長風不動神色地看了她一眼,心中不知為何有些隱隱地失望。

他等了這麼長時間,含煙卻什麼話也沒說。

但他也不知自己在等什麼。

分明是不耐煩旁人多說一句的。

“念波呢?”

“念波姐姐有事去了,還要一會子才回來,不如就讓奴婢伺候爺吧?”她本想再說兩句,諸如“被老夫人知道了少不得責罰她們不周到”之類,卻瞧見陸長風神色又有些變了,連忙打住了口。

“你出去吧!”

陸長風說罷就站起身,走到床旁邊的几子前,拿起書坐在椅子上看了起來。

他看書向來不喜有人在的。

含煙見狀只得轉身走了出去,還不忘拿着王二方才搭在椅子上的衣裳,帶出去找個小丫頭洗了。

一刻鐘後。

陸長風覺得頭又開始隱隱地疼起來,太陽穴跳的更快了。

顧騰是個渾不吝的,整日里沒個正經事,喝多少也不打緊,反正呼呼一覺睡過去便得了。

他卻不行,一堆的事等着去做。

陸長風放下不曾翻動過一頁的書,撐着頭閉目養神。

“爺,吳守來了。”

剛閉上眼,昏昏沉沉好似要睡過去了,外頭傳來遠水通傳的聲音。

“進來。”

陸長風啞着嗓子說了一句,便順手倒了杯茶吃。

果真是喝的多了,茶都不知吃了幾杯。

他想。

吳守走進去,遠水便很識趣地守在屋子外頭,與含煙大眼瞪小眼互相看着。

王二另還有陸長風吩咐的事要做,但陸長風與吳守說的又是要事,自然不能叫人聽了去,含煙等人也不例外。王二便叫遠水過來幫自己頂一頂,順便善意地提醒了一句。

“爺心氣不順,你小心點。哦對了,含煙心氣也不順。”

“爺怎麼了?”

含煙吃了教訓,這一回就聲音放柔了問遠水道。

遠水臉便微微紅了,耳朵尖兒也有些燙。

“我……我不知道。”他小聲說著。

“不是王二叫你來的嗎?”含煙就有些不高興,卻不敢大聲,“不想說就不想說,何必瞞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