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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知道大家都很忙,這個時候把大家叫來,是有件事要說。”念波收回心思,清了清嗓子開口說道。

底下嗡嗡地議論聲便靜了下來,眾人齊刷刷看着她。

念波年紀雖不大,但資歷老,又是陸長風身邊的一等大丫鬟,為人處世極公平的,說話向來很有威信。

“四爺不常在江陵住,咱們院子里往常算得清閑,卻也是一樣地領月例,大家心裡都有數。”她眼神似有若無地看向蔣佳月,“但是不能因此就懶怠了,心裡更要記得主家的恩情,好好做事,不要存着什麼其他的心思,若要叫我知道了,都沒好果子吃,首先就攆了出去,知道了嗎?”

她音量高,面容嚴峻,底下人便一個個噤若寒蟬。

小群捏了捏蔣佳月手臂。

“別怕,念波姐姐就是看着凶,其實人很好的。”她小聲道。

蔣佳月回道:“我知道。”

“你怎麼知道的?”

“這會子功夫,我都聽你念了‘念波姐姐’不下三十來遍,耳朵都起繭了,還能不知道?”

“嘻嘻。你知道就好。”

“打今兒起,都給我打疊起十二分精神,該當差的時候要盡心儘力,不準偷懶,更不準交頭接耳!”念波忽然提高了聲音。

小群一吐舌頭,不說話了。

“不準偷奸耍滑,也不準私下裡說閑話嚼舌根,打聽主子的事。若有犯者,叫我知道了,先拖出去打二十板子,再叫人牙子過來領出去。”

眾人紛紛高聲應道:“是。”

心中卻奇怪,不知生了什麼事端,這一番敲打,可算是十分嚴厲了。

“你們心裡有數就好,都去做事吧!”念波說完,眾人俱都低着頭沉默地往回走,蔣佳月剛要走,念波卻走了過來,“你跟我來。”

蔣佳月一愣,旁人也都看她。

“念波姐姐,我能去嗎?”小群就道。

“別胡鬧!”念波卻不理她,徑直往屋子裡走去,蔣佳月只得給了小群一個安慰的眼神,跟了上去。

念波帶她去的,是棠錦軒後邊的倒座抱廈,裡頭涼絲絲地,絲毫不熱。

念波坐了下來,指了指身旁一個杌子,“坐着說。”

蔣佳月便坐了下去,身子筆直,面上絲毫不見不安,念波便讚賞地輕輕點了點頭。

“知道我找你什麼事嗎?”她問道。

“不知道。”

蔣佳月搖頭,老老實實答道。

其實她心裡隱約有些猜測。

此前念波說過,等陸長風回來就會回了自己的事,再安排事務,大約是為著這個吧。

果然,她聽念波說道:“爺方才回來了。”

說罷盯着蔣佳月,仔仔細細看她神色。

蔣佳月眼抬都沒抬,不動聲色地等着她接下來的話。

“因含煙配了人,哦,就是你上晌見着的含煙姑娘,便不能再在屋子裡伺候了,如此一來,咱們院子里倒缺了個大丫鬟。”

念波道,“你和小群也待了一兩個時辰了,應當知道,咱們璟萃院裡頭其實沒什麼人,空得很,如今只有你和小群兩個二等的,小群她……性子跳跳脫脫,我實不敢將她提了等放在爺身邊兒擔驚受怕,思來想去便只有你了,你可願意?”

她隱了陸長風的意思,只說是自己做的主,倒不是為著自己的威嚴,而是替蔣佳月着想。

剛剛念波冷眼瞧着,覺得蔣佳月是個十分沉穩的,要不就是全然沒那些心思,要不就是心思極深,絲毫沒有表露出來。

她一時拿不準是哪種情況。

但經了含煙這一回,念波卻覺得,讓一個剛剛進府當差的小姑娘知道主子對她青眼有加,就定然是什麼好事嗎?

何況蔣佳月生的這副模樣。

在這宅院里,越長的好,其實越是一把無形的枷鎖,若沒有極堅定的心,很難抵住誘惑。

蔣佳月終於抬起眼看着念波。

面上帶着一絲無措。

她倒不是裝出來的,確實十分驚訝,更有些不知所措。

這也太有些突然了吧?

就在一個多時辰以前,那位含煙姑娘還在陸長風的屋子裡整理歸置,言笑晏晏地和自己說話,這會兒說配人不能伺候了,就走了?

難道大家族裡頭不是應該十分規矩森嚴地……

說實話,她覺得有些,咳咳,怪異。

卻全然沒有升了一等大丫鬟的驚喜。

“我……怕是不合適吧?”蔣佳月不安地問道。

這院子里沒有什麼丫鬟,怕是陸長風故意不放進來的,確實也只有她和小群是二等,但這並不意味着其他人不能破格,或是從其他地方再調劑一兩個過來,畢竟人家有經驗,她可是大姑娘上轎頭一回呀!

連怎麼伺候人都沒學過……

約莫是和照顧爹爹一樣地?

蔣佳月想到陸長風有手不動,有腿不走,盡等着人喂的情形就有些怪。

小群的身世她知道,陸長風是絕不會讓她做個正兒八經伺候人的大丫鬟的,難道就不能再從老夫人院子里撥一個?

正思量,念波就笑着道:“怎麼不合適了?”

蔣佳月便將心裡想的說了出來,“不瞞念波姐姐,我家中境況不好,一等丫鬟的月例自然心動,只是……”

“只是什麼?”

“只是我初來乍到,實在不懂怎麼伺候人,怕惹了主子不快,豈不是辜負了姐姐一番好意……”

孰知念波卻笑的更深了些。

她往常總板著臉,十分嚴肅地模樣,叫人有些怕,笑起來才發覺,其實是極親切和善的。

“我也是從不懂過來的,只要你用心學,其實有什麼難的呢?若實在擔心,盡可來問我的。”

見蔣佳月還有些疑心,就道:“我也把實話與你說了,咱們院子裡頭的大丫鬟與別處不同,不需照顧主子的起居,那些自有爺身邊兒的小廝負責。”

她盯着蔣佳月,沒有瞧出一絲一毫的失望來。

蔣佳月聞言大鬆了一口氣,露出安心不少的神色,“那……那我能做什麼?”

一等丫鬟,每個月的月例是二兩五!賞賜定然也是極多的。

說不動心,絕對是騙人,畢竟現在她最缺的就是銀子……

念波亦鬆了一口氣,心裡更添了兩分喜愛。

怕就怕這小姑娘起了什麼心思。

雖然老夫人把她放在璟萃院的意思昭然若揭。

但有些事其實並不是註定會發生,端要看人怎麼想怎麼做罷了。

“你要做的並不難。”念波便一樣一樣數給她聽,蔣佳月坐在那裡,小身板坐的正極了,用心地記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