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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事兒不對。

蔣佳月重新坐回桌旁,心裡琢磨來琢磨去,筷子拿起來又放下,皺着眉頭半天都沒吃上一口飯。

蔣大郎三人也隨着她看看桌上又看看女兒。

“怎麼了月兒?”若香問道,“她那人就那樣兒,當初是娘不好,沒想明白,如今娘都想好了,你想怎麼就怎樣,再也不逼你了,你別為她氣着自己,吃菜啊。”

蔣佳月掃了掃桌上她最愛吃的油燜茄子,還有手裡吃剩了半張的鹹菜餅,白凈清麗地小臉兒幾乎皺成一團。

那些被她可以忽略的事情俱都冒出來,叫她再也沒了胃口。

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的?

對了,是從自個兒踏進家門這一刻,爹娘他們竟然一點都不問自個兒這段時間的事情,甚至南秋一口一個“陸大哥”地稱呼陸長風。

他們何時這麼親密了?

肯定是陸長風告訴他們自己有事留在京城不能脫身的,這般便能解釋為何陸家的人都回了江陵,自己卻沒回來。

難道這段時間,陸長風經常來自家嗎?

否則南秋不會每每提起他。

他為何會來,這些事隨便叫王二朱三他們跑跑腿不就得了嗎?

若是按陸長風說的,心裡實在膩煩了自個兒這種扭捏的性子,懶得為個丫鬟折騰,又不喜她無趣板直的性子,這樣做又是什麼意思呢?

分明是他太無情,偏偏找着自己後又送回家來不管了,難道自己還能眼巴巴地跑過去問他不成!

蔣佳月心裡有許多話想問,張張嘴,對着家人關心的臉龐,又什麼話也問不出來。

既然陸長風撕了賣身契,自己又何苦自尋煩惱。

若被爹娘察覺,打聽出她曾給陸長風做妾的事情,她簡直是不敢想的。

這般想着,她仰臉擠出個笑來,大大吃了一口鹹菜餅,形容倒有些咬牙切齒地模樣,一行吃餅一行沖若香他們道:“娘您放心吧,我才不會為她生氣呢,不值當。”

蔣南秋也捏捏拳頭,“再說還有我呢,學院里還有師傅教騎射武藝,師傅每次都誇我學得快力氣足呢!”

又撿了些學院里的事情說與他們聽。

歸家的頭一天,便在一頓飯中慢慢過去了。

待收了碗筷,蔣佳月打了水洗漱,因怕她一路奔波累了,若香早早把她趕到床上去,只說了幾句話,見她眉眼間都是倦意,便掩上門走了。

蔣佳月躺在床上看頭頂淡青色的帳子,卻翻來覆去的有些睡不着了。

不知道過了多久,她聽到隔壁東廂房的動靜,想了又想,到底是坐起來趿鞋悄悄出去了。

如今蔣大郎已經能走動,還能做些小事,自然不需要再住此前的東廂房,又怕蔣大郎住的時間久了不太好,便給了蔣南秋住,蔣佳月的屋子仍在之前與蔣南秋隔開的那間。

出了門,瞧見東廂房裡頭點了油燈,透過薄薄的紗窗,昏暗的燈光中少年的身影映出來,手裡正握了筆在寫些什麼。

蔣佳月靜靜地靠在他房門前,盯着影子發獃。

“姐,是你嗎?外頭蚊蟲多,快進來吧。”忽地屋子裡傳來蔣南秋的聲音。

蔣佳月看那影子仍在奮筆疾書,似乎方才不過是她的臆想罷了。

這臭小子,還是鬼精鬼精的,又聰明又體貼。

門沒有插上,蔣佳月推門走進去,蔣南秋只抬頭看了一眼,便又去寫字去了,嘴上道:“天氣熱的很,山長說放我們幾日假,課業卻一樣沒少。”

蔣佳月伸脖子去看,只見題本上寫的卻是“蕩蕩乎,民無能名焉;巍巍乎,其有成功也,煥乎其有文章”。

蔣南秋已寫了近兩頁,她不禁咋舌,這般難的問題,臭小子居然也能答出來?

再仔細看他作答,卻與平常人不同,並未從稱讚先人偉大功德切入,繼而讚頌君主賢明,進而表露願在英明之主的治下以濟天下蒼生的胸懷,而是以“君舟民水”為論,以“凡百元首,承天景命,莫不殷憂而道著,功成而德衰,有善始者實繁,能克終者蓋寡”,闡述了歷史上什麼樣的君主得到了民眾的稱頌,點出君主之德。

蔣佳月雖不懂科考之事,書也不曾讀的多,但還是能看出來蔣南秋這篇文章着實驚人。

“嘿嘿。”還不待她發問,蔣南秋已經得意地笑起來,道,“這是師兄們今年的押題,雖然夫子說只是給我們練手並不做要求,但得優的人可以出入夫子的藏書閣,我想了好久,翻了好些書都不知道要如何寫方能出彩,還是陸大哥與我說的。”

又是陸長風嗎?

蔣佳月腦子裡閃過這句話,卻不由自主地看下去。

她只知道陸長風每日都要練武,官職也是武將,雖然曉得他涉獵頗廣,也讀過許多書,卻沒聽說他對科考也十分拿手的。

“這是他教你的?”她問。

“是啊。”

“什麼時候?”

蔣南秋隨口道,“前幾天吧,後來陸大哥說有事要過幾日才能來,就走了,然後你就回來了。”

“陸……他、常來嗎?”

“攏共來了大概三次吧?”這回蔣南秋停了筆,抬頭看着她,“怎麼了?”

“沒什麼。”蔣佳月搖搖頭,雖然十分想問陸長風為什麼來卻忍住了,怕被他瞧出什麼來,轉而道,“你以前不是夜裡不看書的嗎?每每天一亮就爬起來補課業,我問你,你嘴上說是費眼睛,其實是不捨得點油燈。”

蔣南秋眼神暗了暗,沒作聲。

那時候家裡窮成那樣,娘和姐姐還要堅持送他去讀書,他年級雖小,但也知道好歹,哪裡還捨得多用東西,連字都是拿了木炭在地上練的。

蔣佳月見狀笑起來,“小屁孩,現在倒捨得了?還不趕緊去睡覺。”

“姐。”蔣南秋聞言,古怪地看着她。

“幹嘛?”

“呃……咱們家現在不是不缺錢了嗎?”

“是嗎?”蔣佳月隨口接了一句,繼而才反應過來,“什麼?”

蔣南秋把她上上下下看一遍,十分懷疑,“你不是救了陸六小姐,後來又在京城幫過陸大哥的表妹,什麼田家的姑娘,所以陸大哥的祖母賞了你很多銀子,還幫咱們家把田買回來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