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聽到陸小鳳的大名時，李樂跪的很乾脆。李樂心說，不要問我為什麼這麼乾脆，就因為這個人的名字叫陸小鳳。

對於李樂來講，王憐花是故事裡的人，這個故事在於口口相傳，這個故事在於茶樓里的說書人演義的江湖平話。這個故事在於酒家裡俠客們的相互談論。而這些故事的主角是沈浪，王憐花只是二號男主而已。

但是對於現今的大商帝國的人來說，陸小鳳，則是書里的人物。就好比史冊上記載着的那些帝王將相。

早在剛剛來到這個世界的時候，李樂就知道陸小鳳的大名，這是在他翻閱《大商武林人物誌》的時候看到的。裡面祥細記載了陸小鳳傳奇的一生，這讓李樂對於陸小鳳這個人物有了很直觀的了解。

陸小鳳笑了，笑的很開心，問道：“為什麼前倨後恭呢？”

李樂回答道：“因為你是陸小鳳。”

於是，一個簡單的拜師儀式之後，他們定下了師徒名份。沒有拜師宴，沒有敬師茶，沒有三規五律的門規。只是簡簡單的磕了一個頭，他們就成了師徒。觀禮者只有李勿悲。

很冷清，也很寒酸。但是陸小鳳不在乎。他不在乎是否高朋滿座，他不在乎是否觀者如雲，他甚至不在乎這個拜他為師的人心性如何，將來是善是惡，這些他都不在乎。因為，他本身就是一個很隨性的人。他隨性了一輩子，又怎麼會在乎這些東西呢？

……

天色漸黑時，賽里木從自己的房間里走出來，活動了一下因為衰老而變得僵硬的腿腳。不由感嘆着，如果是在二十年前，他還可以赤手空拳的和五頭獅子搏鬥。如果是在十年前，即便是真主坐下最優秀的聖戰士也會死在他的彎刀下。因為他本身就是一名聖戰士，並且還是最厲害的那一個。

然而自從十年前來到大商，到達京城之後，他就感覺自己的身體開始慢慢腐朽了。他現在依然還記得，十年前他第一次看到這座偉大城池時被震憾的樣子。他覺得，即便是偉大的麥加城在這座城池面前也必須低下高貴的頭顱。偉大的穆罕默德說，學問雖遠在中國亦當求之。那一刻，賽里木腦子裡完全充斥着先賢的這句話。

然而，居住在京城之後，賽里木發現，自己好像生活在一口巨大的棺材裡，身體隨着這個光怪陸離的城池正在慢慢腐爛。若不是少爺喜歡這裡，賽里木會毫不猶豫地逃離這座安逸到幾乎讓人發瘋的城市。賽里木心裡清楚，只有滿是黃沙的戈壁大漠，才是他最好的歸屬。

想到這裡，賽里木自嘲地笑了笑，此生只怕沒有機會再回去了。

看着院子里進進出出的人，賽里木的眼角布滿了笑意。因為他知道，這些人在為少爺效力，少爺正在做一件偉大的事情，雖然他並不清楚這些事情偉大在何處，但並不妨礙他認為這是偉大的。因為少爺忙碌的身影，總讓他想起已經逝去很多年的老主人，老主人就是一個偉大的人。

賽里木想着，即便自己在這座城市裡完全腐爛掉又有什麼關係呢？因為少爺在這裡，便足夠了。

十年前來到這座城市的時候，少爺才剛剛八歲。這十年來少爺做了太多的事情，受了太多的委屈，但是，他依然在不停的向前走着。有時候，賽里木發現，自己能從少爺的身上看到女主人的影子。那個溫婉多情，和善可人的女子，雖然總是帶着迷人而溫和的微笑，但卻從來不肯回頭。儘管過去這麼多年，賽里木回憶起那個漢人女子的時候，總是會陷入痴迷當中。有一個了不起的父親，和一個更加了不起的母親，少爺怎麼可能不是一個了不起的人呢？

時間不早了，夜間守護少爺的責任一直是他來擔任的。儘管現在的少爺已經成為一個絕頂的劍客，儘管少爺現在已經完全不需要他來守護，但固執的賽里木依舊盡忠職守。

後院里，莫惜朝書房裡的燈已經亮起。賽里木來的時候，有人正在與莫惜朝說著什麼。莫惜朝聽完不時點點頭，然後拿起毛筆記錄在冊。

緊鎖眉頭的莫惜朝，見到賽里木進來之後，笑容便在臉上盛開，說道：“阿叔休息好了嗎？”

賽里木笑着說：“年紀大了，睡的淺。少爺您接着忙，老漢守在這裡便是。”

莫惜朝點點頭，不再與賽里木客套。轉而問站在他面前那個尖嘴猴腮潑皮：“確定是李尋歡回京了嗎？”

潑皮有些為難得道：“小的們不敢靠得太近，怕被發現蹤跡，隱隱有些像李尋歡，和一個老頭子一起進了城門。”

莫惜朝點了點頭，在記錄冊下方寫了一個“疑”字。接著說道：“知道了，你先下去吧。”

潑皮行了個禮，退了出去。

緊接着，第二個人進來，二十歲上下，看起來像做小買賣的生意人，對莫惜朝行禮道：“大哥叫我來，可有什麼吩咐？”

莫惜朝點點頭問道：“劉七，南直門關聖廟那邊怎麼樣了？”

劉七嘿地笑了一聲道：“今兒個下午剛剛有了消息，‘朝鳳幫’多事，惹了不該惹的主兒。本來和其他幾家幫會的爭奪已經漸佔上風，眼見關聖廟那一塊他們就要佔了大頭。結果朝鳳幫幫主賀永年的兒子賀天霸，和一個叫何九的外鄉佬在青樓里爭風吃醋，沒爭過人家。糾集人手打算廢了姓何的，沒成想，那姓何的厲害，一把小匕首捅了十二個人，連帶着賀天霸也被捅死了。這還不算完，姓何的揪着一個朝鳳幫的小嘍囉指路，直接去了朝鳳幫的總壇，總壇里兩百多號人，被姓何的一口氣殺了三十幾個，其他人都膽寒了，誰也不敢做出頭的椽子。賀永年一雙鐵掌，在姓何的面前沒走過七十招就被那把小匕首開膛破肚。朝鳳幫算是徹底載了。其他幫派接到消息，以為有便宜可占，呼啦啦的來了一大幫人，結果姓何的哪一幫都沒饒過，直接又殺了二三十人。那些幫派都慫了，現在南直門那一塊地方由姓何的說了算。”

莫惜朝嗯了一聲，接着又問道：“這麼大的案子，京兆府衙門就沒動驚？”

劉七嘿嘿笑道：“豈止是京兆府衙門，大理寺安查司都驚動了。結果愣是沒人敢指證姓何的，都說是幫派火拚才死了這麼多人。京兆府和安查司樂得清閑，這事也就不了了之了。”

莫惜朝笑着感慨道：“丐幫的勢力抽空之後，這些人爭了這麼長時間，明裡暗裡的死了七八十號人，卻是這麼個結果。真是讓人可笑。”

接着又問劉七道：“那何九今天多大歲數？”

劉七道：“好叫大哥知道，小的沒見過這人，不過聽訪間傳言，看起來二十歲上下，最大不超過二十五歲。”

莫惜朝道：“查一下何九的來歷，我總感覺這事太蹊蹺。”

劉七不禁問道：“大哥的意思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