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惜朝嘆息道：“我又何嘗不知？只是即便如此，也不該讓阿七你擔著九死一生的危險去做這些事情。”

劉七搖頭微笑道：“大哥今天是怎麼了？以前大哥做事，只要是已經確定的計劃，可從來沒有婆媽過。誰不知道‘京城鬼谷’十步一算，雷厲風行。為何今日卻要這般，平白做些小兒女姿態？”

莫惜朝搖頭道：“最近幾日領悟宗師之道時，每每總會回憶起以往做的事情，便開始感懷，以前做事，太過於不擇手段，做錯了很多事情……”

劉七將他的話頭打斷，道：“大哥以往便已經做的很好了，至少阿七挑出出來任何錯處，此刻這般自責有是所謂何來？說實話，若是以前沒有大哥的種種謀劃，阿七我都不道死去多久了。阿七這條命便是在大哥手裡才活下來的，就算此刻丟了性命，阿七也覺得是自己賺到了，沒什麼好遺憾的。”

“再說，玄衣現如今面臨的局面，大哥應該一清二楚。太子爺與福安郡王在至尊爺駕崩之後，勢必會有一場波及整個京城的大戰，其後便會影響到整個帝國。若太子爺勝，這大商的天下，將會是完全不一樣的局面。若是福安郡王勝，那便萬事休矣。”

“就如大哥與三公子說的，‘幽蘭山莊’的情報為重中之重，不能有絲毫偏差。只有這樣，才能完全做到知己知彼，才能做出對付他們的相應手段。而如今，整個玄衣會當中，也只有我適合擔當此任。”

“也只有等到太子登基，玄衣緹騎掌控天下，大哥已到萬人之上，那時，離大哥的目標便會更近一步。阿七情願為之赴死。”

劉七的一番話，讓莫惜朝心中有些酸楚，嘆息道：“這都是我的錯，我不該因着自己的目標而拖累你們，咱們兄弟七人，數我年紀最小，但你們卻認我當大哥，這些年在這京城裡掙命搏殺，其他人都死了，便只余我和阿七你，現如今，我怎麼忍心讓阿七你再去送死？”

劉七搖搖頭，道：“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執念，大哥有大哥的執念，阿七我也有自己的執念。阿七不完全是為了大哥的目標，我也是有自己的私心的。”

“若是這件事情可以成功，太子殿下能夠安穩登基坐殿，到那時，阿七相信，我劉氏一門，必定會有沉冤得雪的那一天。然後，阿七便可恢復自己的真實姓名。可以大大方方，堂堂正正的告訴別人，我不是潑皮劉阿七，我叫劉啟，字存孝，是劉公明遠的後人！”

莫惜朝嘆息，知道自己再也沒辦法改變劉七的想法，便走到他身前，狠狠將他抱住，沉沉道：“此一去，或將永訣！阿七，還有什麼要向我交代的嗎？”

劉七睛睛有些發澀，說道：“嗯，倒是有些話要對大哥說，若是阿七此次真的不幸喪命，若待日後玄衣緹騎壯大，還請大哥為我劉氏一門張目。”

“當年陷害我家的，推波助瀾的，落井下石的，有一個算一個，請大哥代我全部誅殺！還有被我家所連累的那些孤寡老幼，也請大哥幫忙照顧。”

莫惜朝用力點頭道：“會的，一定會。即便我不能幫你完成，知安也會幫你完成。但我更希望你能親手報仇！”

劉七微笑，道：“若是有機會，阿七自然希望能親自復仇。其實大哥也不要太過擔心，說是九死一生，卻也有一線生機，若是隱藏的好，足以滿天過海的話，阿七相信自己可以活下來。”

“而且三公子還教了我一套保命的法門，若是被他們查覺，覺得事不可為，阿七便會用上這套法子。不過這也是最後不得以的手段，以三公子最近一段教授的方法，估計也用不到。倒是阿七常常在想，若是此次計劃成功，到最後功成受賞時，阿七的功勞會有多大？”

莫惜朝微笑道：“自然是首功一件，整個玄衣，阿七的功勞最大。”

劉七嘿嘿一笑，道：“我也這麼覺得。時間不早，恐怕他們會有所發現，大哥，咱們就此別過，您保重。”

莫惜朝拱手道：“阿七保重！”

兩人分開，莫惜朝一個閃身，隱於黑暗之處。

劉七恢復了陸百纖先前那副憂心忡忡的模樣，對着四下里喊了一聲，道：“走吧。”

然後便上了馬車。

護送的幫眾紛紛趕來，彼此都有些揶揄的笑了笑，很顯然，他們剛才都在討論陸大舵主胯下的那點小東西。

接着，馬車繼續往前走。

等走了一段路，馬車裡的劉七突然道：“停下來。”

其餘人等不明所以，那頭領模樣的幫從走到近前，問道：“舵主，有何吩咐？”

劉七裝模作樣嘆了口氣道：“還是先回京吧，突然想起來，京里還有一些事情還沒處理完。”

那人不無擔憂地道：“舵主，此刻再返京，只怕耽誤了送回秘錄的時間。到時，幫主若有怪罪，只怕不好交代。”

劉七假意琢磨半天，才道：“不若這樣，你先挑選些人手，將秘錄以及信件送回總壇。我先回京，將手頭上的事物處理乾淨。其後我也會書信給幫主，解釋此中原由。你看怎麼樣？你是幫主心腹之人，這事委託於你，我也放心。”

那人心中冷笑，覺得陸百纖就是個無膽鬼。無非就是害怕自己回到總壇，面對幫主的責問，一個回答不好，便會丟了性命罷了。正所謂，躲得過初一，躲不過十五。

豈不知，你在京城的所作所為，幫主他老人家早已知曉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只是現在幫內有些情況，沒功夫來找你囉嗦而已。

你若現在回去，或許還可以留下一條性命。若不回去，等幫主處理完手頭上的事情之後，親自來找你，到那時你怕是後悔也晚了。

心裡雖然這麼想着，但是嘴上卻道：“聽舵主的便是。”

劉七微微點頭，哪裡能瞧不明白他的心思。但是有關此事的後繼，莫惜朝與李樂早已做出妥善的安排。若是長樂幫主鄭國遠敢來京，那便正好借這個機會，將他暗中擒下。從而可以達到秘密控制長樂幫的目的。

到那時，明着有青花會這一碗老酒打底，暗地裡又有長樂幫做來內應，藉此耗動其他幫會門派，也是指日可待！

不過最終討論的結果便是，鄭國遠短期內是不敢來京的。因為出了雲諾依這樣一檔子事情，由不得他不小心謹慎。別說長樂幫主鄭國遠，便是七大派的掌門人，估計也不敢在此刻來京城撒野。

這若大江湖武林，七派八幫當中，敢這樣輕身犯險的人，估計也只有那位金錢幫主，《兵器譜》排名在第二位的“龍鳳雙環”上官驚虹了。

這也是莫惜朝當時在討論這件事情時，唯一比較犯難的地方。因為，據傳聞，上官驚虹已經位列大宗師。一個大宗師入京，只怕以目前的玄衣會，即便是拼上老底，也沒法子對付。

李樂倒是很不在乎，甚至隱隱有些期待上官驚虹會來京城。因為他心裡有底，自己背後有陸小鳳在，外加上目前還在桃源山上，編撰武功心法的那位宮裡太監的老祖宗，梁九溪。有這樣兩個大宗師，就不信干不過一個上官驚虹！

到時候，順便再將金錢幫接手便是了。這當然是最美好的想法，但是由於扯牽太大，估計上官驚虹也不會來。

……

劉七將有關的秘錄以及信件交到那人手中之後。雙方便分成兩波人馬，一波去往河南粽山縣總壇，另一波打道回京。

莫惜朝在暗處瞧着重返京城的劉七，心中有所挂念，卻又無可奈何，微微嘆了口氣，默聲念道：“阿七，你可千萬要保重啊。”

卻在此時，自他身後響起了陰無極的聲音，道：“剛剛晉入宗師，便是這樣。心緒會出現很大的波動。這是好事，也是壞事。你若能堅守本心，一往無前，此後便會大路寬廣，即便是大宗師也可以指望。若是這些心緒徹底影響到你，那你此後，便只能是個宗師了。”

莫惜朝猛的醒悟，回身對陰無極深施一禮，道：“多謝陰老指點。”

陰無極擺擺手道：“何須多禮？老夫只是不想讓你步我後塵罷了。你們都是年輕人，而老夫卻已經年邁。我那蠢徒弟以後晉陞宗師之時，老夫怕是會等不到那一天，到時還要靠你來提點。”

莫惜朝鄭重道：“一言之師，晚輩此生不忘！”

隨無極手捻長須，微微笑了，這個回答他很滿意。

一言之師，起的做用非常之大，莫惜朝今後的武道之路，便由着這一言而覺醒。

投之以桃，報之以李。莫惜朝豈能不明白其中道理，微一讓手，兩人向來時的方向走回，

莫惜朝便在這個時候說道：“玄衣衛成立之後，缺少一個總團教頭，宮裡的那些供奉，在下與知安有些信不過，若是前輩不棄，不妨擔任這總教頭一職，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