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驀第一次見到柳杏兒是在他的家裡。

那時，她正蹲在院子里給紅玫瑰澆水。程驀以為她是她姐姐帶回來的朋友，連招呼也沒打，從院子穿過，直接走進屋內。

剛進門，朱芳從廚房走出來，對程驀笑道，“兒子，看到我學生了沒？”

“沒看見！”程驀一屁股坐在沙發上，打開電視看，拿着遙控器換台看。

“你剛才從院子里走過沒看見？她那麼大個人你眼瞎啊！”

程驀想了想，哦了一聲，“我以為是姐姐的朋友！”

“你這孩子……真是的，我和你爸怎麼就生了你這麼木訥的孩子啊，見到人也不會主動打招呼的！別看電視了，幫杏兒澆花去！”

程驀看了一眼中午火辣辣的太陽，興緻不高地哦了一聲，放下遙控器，走到院子里，蹲到柳杏兒旁邊，“我媽說讓我來幫你！”

柳杏兒看了他一眼，對其微微笑，她笑起來的樣子很恬美，縱是丹青絕筆，也難繪其嫣然一笑。

程驀看呆了，後知後覺地沉浸在她的微笑中不能自拔，連柳杏兒在對她說什麼也沒有聽到。

“我叫柳杏兒！”柳杏兒看向程驀，友好地自我介紹着，等了好一會兒，沒有聽到程驀的回答，用手在他的眼前晃了晃，“喂！”

“啊？”程驀終於回過神來了。

柳杏兒無奈地笑了笑，“不是要幫我澆花嗎？”

“哦！”程驀拿起花灑在嬌艷欲滴的紅玫瑰上澆水。

“喂！”

程驀澆水的動作頓住了，獃獃地看向柳杏兒，“怎麼了？”

柳杏兒無奈地笑了笑，站着泥土的白皙手指指了指玫瑰花，“這裡我澆過了！”

“嗯？”程驀順着她的手指望去，嬌艷欲滴的紅玫瑰站着晶瑩剔透的水珠，撓了撓頭，憨笑道：“我去澆另一邊！”

柳杏兒輕輕頷首，站在一旁打量着程驀。這人有點像木頭人，獃獃的樣子真好玩。她記得他叫程驀，常聽朱老師抱怨她這麼聰明的人怎麼會生了這麼笨的兒子，笨雖然笨了點，但是他很聽話，教他做什麼，他會乖乖地去做，就算有任何怨言也不會表現出來。

程驀澆完花後，轉身看向柳杏兒，發現她正看向自己。

柳杏兒對他又是微微一笑，落落大方的笑容，像極了午後的驕陽，炙熱得燙心。他的心臟止不住地怦怦直跳，陡然間，他七魂不見了三魄，害羞地垂下了腦袋，微微紅了臉頰。

“程驀？”柳杏兒雙手抱胸看向程驀，嘴角含着淡淡的笑容。

“嗯？”她怎麼知道自己的名字？

“聽朱老師說你很會夾公仔？”

程驀點點頭。

柳杏兒笑了笑，果真如此，“我看中了兔斯基，下次夾個公仔送給我吧！”

程驀又點點頭。

“謝謝了！”說完，柳杏兒轉身走進屋內，似乎想起了什麼，轉身看向了他，“你知道我叫什麼嗎？”

程驀搖搖頭。

“那你為什麼不問問我？”

“你……叫什麼名字？”程驀小心翼翼道。

“呆！”柳杏兒無奈地搖搖頭。這人真呆，比獃頭鵝還呆，再次轉身離去時，報上了自己的姓名，“柳杏兒，文學院漢語言學一班！”

程驀哦了一聲，“我叫程驀……”

話還沒有說完，柳杏兒扭頭看向他，面露一份不可思議之色，“我知道！獃頭鵝！”

程驀望着柳杏兒的背影，憨笑着撓了撓頭，她長得真漂亮。

兔斯基？一想到這個，他的腦海里浮現了那隻耳朵細細長長、臉長得一副嫌棄的樣子、轉動着兩根麵條般的手臂做着搞笑動作的兔子。

她那麼文雅的女孩居然會喜歡這樣搞怪的小公仔？

第二天，程驀二話不說地去了遊戲城夾公仔，20元夾了11個表情不一的兔斯基，如果不是因為老闆趕他離開，他還想繼續夾下去，湊成兔斯基一系列的表情包送給柳杏兒。

最後，無計可施的程驀只能抱着11個兔斯基回了家。

回到家後，朱芳看到他滿房子的兔斯基，納悶道:“你多大人了，還玩這麼幼稚的玩偶？”

程驀不大反問:“杏兒要的！”

“杏兒？她叫你幫她夾的？”

程驀點點頭，繼續問道:“她什麼時候過來？”

“兒子，你怎麼這麼聽她的話？她讓你夾公仔給她，你就夾給她？她要是讓你送玫瑰花，你會送嗎？”朱芳答非所問道，臉上滿滿的不可思議。她從來不知道原來她家的兒子會主動和女孩子親近。

程驀歪頭想了想，點點頭。

朱芳高興壞了，“那你是不是喜歡她啊？”

喜歡？程驀不知道，只是覺得她長得很好看，笑起來也很美，她的人也很好。

“兒子，這個暑假杏兒不再來了！”

程驀聞言，神色有些不自在，不來了，他怎麼把兔斯基給她啊！

見到程驀鬱鬱寡歡的神色，朱芳高興道:

“兒子，媽教你一招，開學後，你就抱着這堆兔斯基去她的班找她！”

程驀不好意思地垂下頭，他不敢，他從來沒有做過這樣的事情。

“兒子，這有什麼不敢的？遇見自己喜歡的女孩勇敢上啊，你在這樣唯唯諾諾，她可是會被別人搶走的！”朱芳鼓舞道。

程驀抿着嘴很認真地想了想，點點頭。

熬過了一個暑假，終於開學了。

新學期第一天，程驀從寢室出來，抱着一箱子的兔斯基向文學院走去，這一路上，沒少被校道上的學生指指點點。

程驀紅着臉垂着腦袋從他們身邊走過。遇到法學系的幾個女生時，有向他討兔斯基的。

程驀不肯，因為這些都是她給柳杏兒的。

法學系的幾個女生神色不悅地說了一句他是小氣鬼後憤然離去。

程驀沒有理會，繼續走向文學院，路過圖書館時，他看到了何嘉。

何嘉笑着對他打招呼，“哪來的這麼多兔斯基？”

程驀憨厚一笑，不好意思道:“我夾的！”

“真厲害，你花了多少個硬幣夾的？”

“20個！”

“程驀，你可真厲害，沒想到你在這方面這麼有天賦啊！”何嘉誇獎道。

程驀不好意思地垂下腦袋，心裡很高興。他對何嘉的印象很好，他有點笨，反應有些遲鈍，也不愛說話，沒少被同班人說他不合群，但是何嘉和季夏旦、秦欽等人是例外，不會嘲笑他、看不起他，反而把他當做好朋友，在他的心裡，何嘉是好人，也是他為數不多的好朋友。

程驀把裝着兔斯基的箱子遞到她跟前，“你挑一個！”

何嘉愣住了，不確定道:“送給我的？”

程驀點點頭。

何嘉掃了一眼箱子里的兔斯基，跳了一個驚訝表情的兔斯基，“謝謝！”

程驀高興地點點頭，因為何嘉沒有拒絕他的好意、沒有和他客氣而高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