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傑曾在《殺鵪鶉的少女》中寫道，當你老了，回顧一生，就會發覺：什麼時候出國讀書、什麼時候決定第一份職業、何時選定了對象而戀愛、什麼時候結婚，其實都是命運的巨變。只是當時站在三岔路口，眼見風雲千檣，你做出選擇的那一日，在日記上，卻相當沉悶和平凡，當時還以為是生命中普通的一天。但一場巨變，已經發生了，地動山移，渾然不覺，當時只道是尋常。

程濤大學畢業後就出國留學，25歲留學歸來後決定當一名大學律師然後再做老師，至於何時選定對象而戀愛，一直是未知數。

可當他遇到了朱芳那一天起，他想他知道自己應該找怎麼樣的戀愛對象了——活潑開朗的女人。他是個沉悶寡言的人，找個活潑開朗的女人一起生活，生活的樂趣一定會很多。

那時，他就在心裡盤算着要花多少錢才能養得起她，一份大學講師稀薄的工資能養得起她嗎？

程濤不知道，但他一直在等F**學院的應聘結果。

等了三天，他沒有接到任何錄用與否的通知，尋思着他可能被淘汰了，心中很是憂傷。

他與F大無緣，與朱芳的緣分也不過是淺淺的一面之緣，緣分淺薄，終會錯過，這些都不必深究，一切都隨緣。

因為時間的沖刷，程濤很快便忘記了這些令他覺得憂傷的事情。

當時，在他面前有兩個選擇，一個是當大學講師，繼續應聘其他學校的老師，另一個是當律師，去律所掛所實習。

無論他選擇哪一個，他都覺得對他未來的生活影響不大。可他不知道該選擇哪一個，猶豫了許久，他去了一趟F大。

在F大瞎晃悠了一圈，然後在湖邊的柳樹下坐了一上午，看着湖邊的魚兒自由自在地游來游去。直到肚子餓了，才去了飯堂吃飯。

有時候緣分就是這樣妙不可言，本以為兩人就這樣錯過時，程濤又遇到了朱芳。

在她的餐盤前，放滿了飯菜，她大口大口津津有味地吃着，不知道是餓壞了還是她胃口大，吃完後，她又去窗口前加飯。

程濤被她的食量給驚呆了，那時，他的腦海里閃現出一個這樣的念頭：大學講師的工資肯定是養不活這個大飯桶的。

現在的女孩的胃口都這麼大嗎？這可該如何是好呢？

為了確保以後他能撐起一個家，他二話不說地選擇了後者——當律師。

程濤去朋友的律所掛所實習了，要實習一年才能拿到律師證，拿到律師證後，他就能接案件執業了。

實習期間，他每天忙得天昏地暗，每天加班加點地處理案件。

男人一旦忙碌起來，就無暇多想，女人不管忙不忙，總愛瞎想。

程濤在一心一意地忙工作時，朱芳在學校忙着做課題研究、忙着在等待，等夕陽，等程濤。

等程濤終於沒那麼忙了，時間輾轉，早已過去了一個秋。

等他再次想起朱芳時，上海已經進入了寒冬。

天氣變冷了，不知道那個女孩現在怎麼樣了？或許應該找個機會去看看她的，她說過下次他們還在湖邊柳樹下見。

於是，程濤又來了一趟F大，那天風颳得有點刺骨，但是天氣晴朗，有太陽。他在湖邊枯柳下坐了一下午，直到夕陽西下，他也沒有見過朱芳。他本來就是抱着碰個運氣的心態過來的，見不到她自然是在意料之中，所以，並沒有覺得失望。

正準備離去時，他看到了遠遠向他跑來的女孩，他看不清女孩的長相，可他臉上卻喜出望外，心中篤定不疑她就是朱芳。

直到朱芳氣喘吁吁地望着他時，他才明白何為驚喜——意料之外的希望。

他臉上的笑意毫無保留，心中卻一派兵荒馬亂的景象，他們之間真的好久不見，再次見到她，心中的悸動如勁草瘋狂地增長了幾分，自從去律所實習了，相較於之前的羞澀，他變得自信了許多。

寒暄的話還未脫口而出，朱芳已道：“你好像我一個朋友！”

程濤輕輕一笑，又是這句搭訕話，卻配合問道：“像誰？”

朱芳雙手緊緊地捏住了書本，心臟如毫無規律地小鹿亂跳着，臉上卻淡然自若道，“我男朋友！”

程濤聞言，臉上的笑容漸漸地散開，望着她深邃如墨的眼睛問道：“你男朋友叫什麼？”

朱芳抬頭望向程濤，一字一頓道：“姓程，單名一個濤字！”

程濤聽後，高興得有些不好意思了，摸了摸自己的脖子，“我們才見過兩次面吧？我知道我是什麼樣的人嗎？“

“我沒想那麼多……反正看你挺順眼的！”

“可你在我是好人還是混蛋都不知道的情況下，就冒冒然地對一個陌生人表白，這很衝動！”

“我不管，反正我覺得喜歡一個人就應該讓他知道，與其一個人在默默地藏着掖着的喜歡、相思、苦惱，還不如大大方方地告訴他我對他的喜歡。我要讓他知道這個世界上有其他在喜歡着他、關心着他、在意着他，能被喜歡也是一種幸福，不是嗎？“

程濤覺得她對愛情的態度很有自己的想法，說得也對，沒有搭話，只是點點頭。

“你知道這個世界上每天有多少人死亡嗎?152，640人!據科學界報道，世界上每秒有1.8人死亡，也就是每分鐘有106人死亡，我不知道下一刻我會發生什麼，但是我知道如果讓當下的每一刻過得有意義。

從見到你的那一刻開始，我已心動，你離開後不在的每一刻，我都期待能在我們第一次見面的地方重逢。

我等了111天，今天，我和你重逢了！

所以，我喜歡你，不是一時衝動！“

說完，朱芳心情輕鬆了很多，望着程濤，迎着夕陽，落落大方地笑了笑笑，把心意說出來，需要用很大很大的勇氣克服心中的膽怯，說出來之後，也不過如此。

程濤嗯了一聲，頭疼問道：“你還是學生，聽到你的話，你說我該怎麼辦才好呢？”

朱芳不悅地蹙了蹙眉，“你要不要和我在一起和我是學生有什麼關係呢？喜歡就在一起，不喜歡就拒絕啊！”

“拒絕了你，你會難過嗎？”

“這是你的答案，你不喜歡我？”朱芳心中很難過。

“我只是不知道該如何喜歡你，我先告訴你有關於我的一切吧，然後你再決定要不要繼續喜歡我！”

朱芳定定地望向他，“無論你怎麼樣，我還是會一心一意地喜歡你！”

“如果說我結婚了呢？”

“你你你……你真結婚了？你不是說不支持包辦婚姻的嗎？”朱芳難過道，緊緊地抓着手上的書，紅着眼眶，快要哭出來了。

“誒？你別哭啊？”程濤着急了。

“你這人怎麼這麼混蛋啊……”朱芳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又氣又急，拿起手上的書就扔到程濤的身上，拆散別人家庭的事情她可做不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