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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德麟回到自己的房間,看到他的同伴蓋文虎剛剛回來。

驛館是嚴格按照官員的品級來提供各種服務的,當然前提是官員是出公差,而不是私自旅行,想要免費住進驛館並且享受各種服務,需要攜帶派遣部門開具的文書。

作為談判使團的成員,這些當然不成問題。而且這次驛館全部騰出來招待談判成員,規格也比正常高了很多。

曹德麟和蓋文虎都有自己的套房,包括卧室、書房、待客的小客廳,以及僕人房間等等,當然跟況且自己享受一座公館還是相形見絀。

兩人對此倒是沒有意見,畢竟況且是欽差,到哪兒都會享受最高等級的待遇。

“怎麼樣?”蓋文虎進門就問道。

“什麼怎麼樣?”曹德麟正窩着一肚子火,沒明白蓋文虎問什麼。

“去那個小欽差那裡,教訓他一頓沒有?”

“我教訓他?別提了,我反而被他教訓了一通。”曹德麟嘆息道。

“什麼,老曹,你被他教訓了一通?這怎麼可能?”

“你以為呢,這種丟人的事我會編排自己?”

蓋文虎先是指着曹德麟,忍着笑,然後就是爆笑起來。

“這真是八十老娘倒繃孩兒手啊,老曹,你怎麼會被那個小孩子教訓了,你的能言善辯都哪兒去了?”

“老兄,你也收收這種輕視他的心思吧,跟你說,我原本也不在乎這個小欽差,可是今天才發現,這小子平時的模樣不知道是不是裝出來的,可是他認真起來的時候,絕對不比咱們這些官場老油子差。”

曹德麟說了去況且那裡還有在大廳發生的事,最後又嘆息再三。

“可也是啊,咱們都疏忽了,居然忘了最起碼的禮儀,被他抓住了把柄。不過照你說的那樣,他不是很慫嗎?那些人喝醉後出言不遜,他不是也忍了嘛,這要是咱們,至少得狠狠奏他們一本吧,他可是欽差,手裡是有特權的。”

“說他有心計,或者說是陰險,就在這裡,今天他要是大大發作一通,的確占理,不過又能怎樣,老許他們也不過就是喝醉了,酒後狂言不算什麼大錯吧。他忍着不發,就是等着以後一塊算賬呢。他這樣做給別人造成一種認慫的印象,這就要看有沒有人真的不識趣,往他的刀口下伸脖子了。”

“老曹,你你這是以你之心度他之腹了吧?”蓋文虎驚訝道。

“你這話什麼意思,是說我是小人,他是君子?”

“不是,我是說你把他想的太陰險了吧,那小子絕對不是這種人,他在北京乾的事你也都知道,哪件事他忍了,不都是馬上爆發,而且手段一點都不講究。”

“正是如此,所以我才說他陰險,我是今天才看到他的真面目。”

“你是說他在北京做的那些都是故意裝出來的?”

“也未必是裝的,只是遇到不同的事,在不同的地點,做法就不同吧。”曹德麟想了一會道。

“按你這麼說,那就更陰險了。不會,你想的太多了,他不過就是個二十齣頭的小夥子,哪會有這麼多的心機?”

“沒有當然更好,不過還是小心為妙,我現在擔心另一件事。”曹德麟嘆道。

“是啊,如果拿不下這小子,咱們的事可就難辦了。”蓋文虎也有些犯愁。

他儘管不相信曹德麟對況且的分析,卻也不得不防一手,畢竟況且現在掌握着特權,而他們兩人肩頭又負有特別重要的秘密使命,決不能出一點差錯。

“那就只有瞞着他偷偷辦了。”曹德麟道。

“瞞,怎麼瞞,所有護衛都是他的人,還都是她娘的錦衣衛。一旦被發現了,咱們恐怕連蹲刑部大牢的機會都沒有,而是直接進詔獄了。”

“走一步看一步吧,再觀察觀察那小子再說。”曹德麟嘆道。

兩個人相對無言,過了一會,蓋文虎又開口了。

“對了,忘了跟你說了。你猜我在街上看到誰了?”

“誰?”

“段文昌,你能相信嗎,他也到了這裡。”

“老段,他來幹什麼,這裡沒他什麼事啊。”

“說的就是,他來搗什麼亂啊?”曹德麟也是疑竇滿腹。

“不止他來了,我還聽說有許多江湖派系也都來人了,現在城裡可是八方龍虎會大同啊。”

“亂了,亂了,全她娘的亂了,韃靼在塞外鬧,倭寇在沿海鬧,現在這些魚龍混雜的江湖派系又跟着起什麼哄啊?這次談判跟江湖一點關係都沒有。”

“說的就是,我覺得好像要出亂子,要出大亂子。”

“可別啊,這次談判可是費了老大功夫才促成的,若是被一群混蛋攪黃了,可就成樂子了。”

“所以我才感覺這些人是針對咱們那個小欽差來的,這還不是最可怕的,最可怕的是他們萬一是衝著要入關的小王子怎麼辦?”蓋文虎嘆息道。

“沖哪個都受不了,他們兩人只要有一人出了事,這次談判就歇菜了。你再去找老段,告訴他,不管他來此有什麼目的,一定要保證沒人干擾談判的進行。最起碼人員交換得完成。對了,你問老段來此是為了什麼?”曹德麟道。

“當然問了,他跟我打哈哈,我也沒辦法。你剛才的意思我也跟他說了,可是他說現在根本掌控不了城裡的局勢,還說昨天他們被一個人算計了。”

“老段被人算計了?怎麼會?”曹德麟又是驚訝,又是好笑,今年不是他們這些老狐狸的倒霉年吧。

“對了,老段怎麼被人算計的,他可是算計別人算計了一輩子啊。”曹德麟笑着問道。

知道今天自己不是唯一一個吃癟的人,他很是開心。

“不只是他被算計了,而是許多人,就是湧入城裡的那些江湖派系,他們都收到一條消息,說是咱們小欽差身上藏着一張藏寶圖,這次去塞外談判是幌子,實際上是要取回這筆寶藏。”蓋文虎說完大笑起來。

“這是老段說的?”

“當然不是,他怎麼會說這種事,我是從別人那裡聽說的。結果小欽差昨天出去喝酒,只帶了幾個人,這些傢伙就以為抓住好機會了,都趕過去想要搶寶圖。結果他們發現,許多不同派系的人馬都到齊了,而且彼此間還有恩怨,這就互相牽制住了,誰也不敢發力。”蓋文虎笑得不亦樂乎。

“難道這些人出門都不帶腦袋嗎?這麼荒唐的謠言也相信?民間藏寶圖的傳說早都爛大街了,這也有人信?何況是老段這種精明到骨子裡的人。”曹德麟還是覺得這事兒令人難以置信。

“既然能騙得了老段這樣的人,這條謠言一定編得比較有說服力吧。就像你說的,這些人可不止是長不長腦子的事,一個個都是老狐狸。能讓他們上當受騙不是容易的事。”蓋文虎正色道。

“那現在這些人知道上當了,也該散了吧?”..

“不會,這些人還都盯着呢,你也知道人一旦聽說哪裡有寶藏就算是明知道**成是假的,也是寧願殺錯不會放過的,都會想萬一那一成變成了真的怎麼辦?”

曹德麟點點頭,的確,沒人能抵擋這種誘惑,都會抱着寧殺錯毋放過的心態。

“這下子麻煩大了,這些人是說什麼也不會放手了。小欽差大人可是要倒霉了。”蓋文虎道。

“他若是倒霉,咱們也好不到哪去,咱們現在跟他是一條船上的人。至少出關以前是這樣的。”

“那你說怎麼辦?”

“實在不行,先跟小欽差說一下,讓他自己注意安全,然後再找一下王崇古,看看能不能以城裡治安為理由,把那些江湖中人都驅逐出去。”

“驅逐不是辦法,他們那些人進出關如走平地,就算他們不在內地動手,也會在塞外動手。只要他們像獵犬似的跟着,這談判的事就無法正常進行。”

“那你說怎麼辦?咱們可是有任務在身的,首要任務就是保證談判能夠順利成功。”曹德麟焦躁道。

“這事還真沒有什麼好辦法,除非能證明這件事從頭到尾就是一場騙局。”蓋文虎道。

“騙局是一定的,可是怎麼證明啊?”

兩個人都蒙住了,想要證明什麼東西真實存在不難,可是想要證明什麼東西並不存在,這就難了。

大藏經浩瀚如煙海,無非就是想要證明一個字:空。

用整套大藏經來證明萬物皆空,卻也沒有多少人能讀懂,更沒有多少人真心相信,可見證明虛無、空、不存在這些都是極其難做到的事。

曹德麟和蓋文虎兩人想要證明這件事是騙局,就得先證明所謂的藏寶圖並不存在,是虛無的,這一點怎麼證明呢?

兩個堂堂的都御史大人都攤着雙手無奈搖頭,不知是哪個缺德的傢伙製造出這條謠言,真的把他們給難住了。

“算了,咱們在這怎麼發愁都沒用,找找老段吧,咱們以前為他做過那麼多事,也到了該他回報的時候了。”曹德麟起身道。

“對,弄清此事宜早不宜遲,不如咱們現在就去找他。”蓋文虎跟着站起身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