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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做不做這次生意對況且不是特別重要,他本來就是賭一口氣,覺得朝廷被迫之下對那幾個權貴家族做出讓步,取消了對潛入京城的白蓮教一行人的通緝。這口氣他一直沒地方出,所以就想帶着一萬人出塞製造一個難題,趁機打一把俺答王的臉。另外,對塞外各部落的生意一直被幾家權貴家族壟斷着,他要虎口拔牙,分一杯羹,讓這幾家難受難受。

做生意賺錢並不是此行的主要目的,從遠處着眼,讓這些新練成的將士在塞外實地歷練一番意義更大些。

不過現在看來,還是低估了這次行動的意義,低估了韃靼方面可能對此做出的反應。

第二天上午,王崇古和方逢時都派人送來信件,說是邊關那裡韃靼有異動,所以他們要去邊關視察,不能來陪欽差大人。

其他談判人員大概都在抓緊時間休息,也沒人來拜會他,這也從一個方面反映出,他這個欽差在那些談判成員的眼裡地位並不算高。

況且趁着這時間開始演練怎麼當王爺,菲兒、婉兒、雪兒領着那些舞者穿上宮女服裝,排練如何伺候王爺的起居。

這方面的教員當仁不讓由張鯨領銜,跟着他的十幾個宦官現場指導。

況且高坐在堂上,旁邊就是這些宮女在畢恭畢敬地服侍着,張鯨在一旁開始指導那些宮女如何跟隨況且的行動配合著。

左羚和李香君都在下面看的津津有味,不是覺得這些宮女表演的多麼好,而是喜歡看況且出糗。

“哈哈,這就是王爺的生活,看樣子不怎麼樣啊,一點不自由。”左羚評判道。

“就是,難怪聽人家說王爺都是富貴籠中鳥。”李香君也苦笑道。

她們一點都不羨慕高高在上的親王了,覺得托生帝王家真是人生的悲劇。

況且也是怨言頻出,張鯨氣道:“小子,你埋怨什麼?你這是不習慣,要是從小生下來就這麼過日子,你就不會抱怨了,換種別的日子你還過不慣了呢。”

況且苦笑道:“陛下原來當太子時就是這麼生活的?”

“當然,你以為呢。現在也是這麼生活,就是伺候的人更多了,排場更大了,規矩也更多了。”張鯨道。

好在那些舞者都是瘦馬家族培養出來的,不但能歌善舞,更是個個具有察言觀色、把人服侍的如在天堂的本領,這一場演練很快就像模像樣的了。

“嗯,這些丫頭真不錯,老實說,比宮裡的宮女強多了,你不要萬歲爺賞賜宮女還是對了。”張鯨對這些“宮女”的表現十分滿意。

不過況且這邊就有些相形見絀,他想要什麼東西時總是自己去拿,走路時的“英姿”也還是缺少親王的派頭。

“你得這麼走路,不要昂首闊步的,這樣不行,走路必須有走路的規矩,要規行矩步,每一步邁出的尺寸都要非常精確,還有,眼睛要平視,面帶微笑,對,要有胸懷天下還有有與民親善的表情,不對,你這表情還是不對。”張鯨惱怒道。

“老大人,親王小時就知道胸懷大志、與民親善?還有王爺們都胸懷天下,皇上樂意嗎?”況且受不了了,反唇相譏。

“哦,我忘了,這不是教育王爺的而是教育太子的,是萬歲爺小時候我們這樣教他的,當然也是一年年逐步培養起來的。”

況且聽到這話很是同情皇上,幼小的心靈就開始經受折磨。他也知道張鯨不是瞎說,要說滿天下誰家最重視子女教育,那就是皇室了,這是從朱元璋開始立下的規矩。

王子從生下來就由專門的宦官和嬤嬤帶着,教給他各種走路、吃飯,待人接物的規矩,至於讀書那就更不用說了,王子們受的肯定是天下最好的教育,他們當然不是學科舉文墨,而是學習歷史和各代文豪的著作。

“丫頭們歇歇吧,況且你小子給我好好練,別出去了讓韃靼笑話咱們,你可是代表皇室的體面的啊。”張鯨毫不留情,對況且進行嚴格的訓練,這是況且所受過的最嚴重的摧殘。

堂下,張鯨的小侄子圍着一群美女轉來轉去,不停地搭訕着,倒是得其所哉。他還從來沒見過如此多的美女。

最讓他眼睛發直的就是雪兒了,他轉着轉着,就開始圍着雪兒前後不停地說著什麼,雪兒看樣子很討厭他,卻又不好得罪他,只得勉強敷衍。

左羚看着這小子,心裡發笑;這小子要害相思病了。

練了一上午,況且差點被逼得發瘋,好在紀昌及時趕來救駕,稟告說有人在外面求見。

況且好像看到救星似的,三下五除二把蟒袍扒了下來,扔在椅子上,喘氣道:“好了,我說老大人,我的王爺先當到這兒,該去辦正事了。”

張鯨瞪了他一眼道:“怎麼說話呢,代表朝廷的體面才是最大的事,沒有比這更重要的了,你小子連這個都不懂嗎?”

況且嘆息一聲,也不跟他爭辯,換了便服急匆匆就出去了。

來到門口一看,原來是周鼎成、小君還有卓茂林三個人。

“你們搞什麼鬼?”況且詫異。

“搞什麼鬼啊,老周酒癮犯了,想出去找酒喝,你去不去?”

“找酒喝?驛館裡的酒不夠你們喝的嗎?”

“不是,他是聽老卓說城裡有個酒館的美酒最地道了,別的地方比不上。這裡供應的酒就更別提了。”小君解釋道。

況且苦笑,這裡的酒可都是貢酒,而且是貨真價實的貢酒,當地在進貢給皇上的貢酒單子里多加了不少,多出來的就由當地一些大員私分了,再就是供應住在這裡的大員們享用。

卓茂林笑道:“況兄,我還是幾年前來過這裡,在那家酒館喝的酒,的確是絕品美味,可惜他家的酒只能在店裡喝,不允許帶走,也不外賣。怎麼樣,有興趣嗎?”

況且當然有興趣,不是對有喝酒興趣,而是想出去透透氣,這一上午的王爺體驗糟糕透了。他頭一次知道,處處被人伺候着居然也是莫大的折磨。

“可是我沒衣服穿啊?”況且看着自己的衣着有些頭疼。

他帶來的衣服都是皇室規格的,穿出去等於亮明了身份,這會引來太多的麻煩。

“你那些手下不是有跟你身材差不多的嘛,借一套就是了。”卓茂林道。

況且點點頭,立即讓紀昌他給找來一套衣服換上,然後沒告訴左羚她們,只是說出去有事,就帶着紀昌和三個護衛出去了。

本來紀昌和護衛也不用帶着的,不過紀昌非常堅持自己的職責,不讓他跟着,就堅決不讓況且出去。

“你現在也是大官了,嘗嘗微服私訪的味道。”周鼎成笑道。

“咱們是微服找酒喝,私訪什麼啊。”況且用鼻子哼道。

八個人偷偷溜出驛館,穿的都是普通護衛的便服,這樣的穿着大同城裡多得是,倒不用擔心引人注目。

一行人穿大街,走小巷,就跟做賊似的,有意避開一些人多的熱鬧場所。走了大半個大同城,才在城西的一條小巷裡找到一個酒館,上面寫着酒香不怕巷子深。

“這就是店名?”況且仰頭看着酒館的招牌問道。

“的確,這家店就叫酒香不怕巷子深。”

“這名是誰起的,夠有創意的,就是名字太長了。”況且很是開心。

看到滿城裡到處都是什麼杏花春、杜牧白、東坡醉等招牌名,這樣的招牌倒是令人耳目一新。

酒館不大,裡面只有十幾張桌子,還都已經坐滿了,況且等人只好老老實實在外面的一條長凳上坐着等着。

“你說咱們亮明身份會不會得到優先接待?”小君有些不耐煩道。

“當然會,不過那樣就沒意思了,就算本地的大員來也都是遵守規矩的。”卓茂林笑道。

“的確,要是那樣還不如派人來這裡強行買酒帶回去喝了。”周鼎成也道。

況且看着三人也是暗笑不已,他們四個人其實最好說話的就是他了,要是按小君的心思,早就自己拿酒喝了,反正誰也發現不了。卓茂林不用說,十足的江湖梟雄,周鼎成則是酒癮最大的一個,聞着酒香慢慢等候,對他而言是天底下最大的折磨。

反而況且卻是處之泰然,他對美酒興趣不大,等候一陣子也不會心焦,反正沒正事可做,在這裡閑散一陣,看看滿庭院的杏花倒也興緻盎然。

他倒是真沒有在酒館外面等候的經歷,原來就是在京城,也是所到之處都有紀昌等人先行給安排好,有一次他遇到客滿,亮出錦衣衛的牌子立刻就有空桌了。

紀昌帶着三個護衛在附近假裝隨便溜達,眼睛卻是緊盯着每一個進出的人,手按在長袍里的刀柄上,準備一有情況就拔刀。

“那有凳子,你們也都老實坐下。”況且吩咐道。

紀昌四人裝的雖然像,明眼人一下子就能看出破綻,當然也就不難看破況且這些人的身份來歷,如此欲蓋彌彰,還不如直接亮刀了。

紀昌等三個護衛遵命坐在另一張條凳上,眼睛還是發光地盯着四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