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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咳咳,也不能這麼說吧。”況且咳嗽兩聲說道,“你看我就沒有靠山,不是當了這麼大的官兒嗎?”

“你P沒有靠山啊,好意思這麼說?皇上是不是你的靠山,張居正、高拱是不是你的靠山,連徐階都是你的一半靠山,你還說沒有靠山,這話說出去得被人的口水淹死。”周鼎成不忿道。

練達寧來了後,他們三人好像又回到了在蘇州、南京時的樣子,周鼎成那種忿世嫉俗的老毛病又犯了。

“高大人、張大人就算是我的靠山,可是他們都不希望我做官啊,他們還都希望我回家讀書呢,皇上怎麼會是我的靠山,我又不認識皇上。”況且強辯道。

“那誰知道,反正皇上就是看好你,主動給你當靠山了,要不然你那種花樣作死法,十個都死了。”周鼎成冷笑道。

“哦,原來是這樣啊。”練達寧似懂非懂的點點頭。

“老練,我跟你說,這小子就是不願意當官,念念不忘想回南京當才子,上任後就開始花樣作死,把天都捅個窟窿,就是為了皇上罷他的官,可惜皇上太寵着他了,怎麼做都不煩,心甘情願地給他擦P股,你說皇上是不是他的靠山?”周鼎成繼續道。

練達寧也是苦笑,他真的不明白這裡面的道理。

“不會是老夫子的情面吧?”練達寧問道。

“不是,老夫子天天跟皇上嚷着要人呢,請求皇上放他的弟子回去讀書。弄得皇上都不好意思直接回話,只好讓張大人出面說合。”周鼎成道。

“那究竟是什麼原因呢?”練達寧徹底懵了。

“可能是我太有才,長得也太俊了。”況且有些不好意思地撓撓頭道。

“狗P,比你有才的多了,王世貞不比你有才有名?人家那是文壇霸主,還是張居正的同年,現在連個布政使都沒混上,要說長得英俊,就你那些護衛里比你長得英俊的也能挑出幾十個來。”周鼎成不屑道。

況且笑道:“可是英俊的比不上我有才,有才的比不上窩英俊,我是既有才又英俊。”

大家笑了一陣,也是有些感慨萬分,要說文壇才氣最高的當然要數王世貞,號稱霸主,比江南四大才子名氣大多了,根本不是一個等量級的,可惜官運並不亨通,現在還在河南布政使衙門當個參政。

政壇本來就不欣賞才子型的人物,歷朝歷代才子很少有當大官的,王守仁才氣橫絕一時,還是理學大宗師,也沒能進入朝廷中心,成為大學士,只能在廣西巡撫任上鬱鬱而終。真正當上大官的都不以文章詩詞名世,而是政務型的人才。

中午,況且和周鼎成繼續陪着練達寧喝酒,這次找的是京城最好也最貴的酒樓。

練達寧的屬下也是一個不拉的都由紀昌陪同一起過來,還多了一個趙陽。

趙二公子聽說練達寧是個按察使,心裡就不大瞧得起,可是再聽說是況且的老師,乾脆就躲遠些,免得一不小心得罪了這位,又得挨況且罵了。他知道況且對師生情分、朋友情分都是非常看重的,所以他乾脆自降身份,陪着練達寧的幾個屬下聊得不亦樂乎。

練達寧的屬下知道這是位小侯爺,也都很是巴結,雙方倒是海闊天空聊得非常投機。

喝酒時,況且說起上午張鯨帶着他去製作蟒袍的事。

周鼎成詫異道:“不能吧,蟒袍雖說比龍袍簡單點,一兩個月工夫做不完的,怎麼也得一年左右才能做完一件,龍袍至少要三年才能做一件,這個我是知道的。”

“不可能啊,難道皇上三年才有一件龍袍穿?”況且不信。

“真的,做一件龍袍的確需要三年,不過給皇上做龍袍的不是幾個人,是幾千人,加上織布紡線的就是幾萬人,雖說是三年完工,可製作的龍袍就多了,皇上就是一天穿一件也穿不完。”練達寧道。

“那這麼說給我製作蟒袍豈不是做做樣子嗎?時間根本來不及。”

“可能是量好你的尺寸,回去找現成的改一件吧。”周鼎成道。

“一定是這樣,恩師也得過皇上的特賜蟒袍,都是現成的,恩師還找了光祿寺專門做龍袍的師傅給改的才合體。一般人也不大講究合不合體的,穿着體面就行。”練達寧笑道。

況且搖頭,他感覺不是這回事,張鯨可是說好給他做全套的衣服的,不止一件蟒袍。不過這問題他不想多說了。

“你最近也沒作什麼禍啊,皇上又要賞賜你了?”周鼎成納悶道。

“什麼叫作禍就賞賜啊,皇上沒這麼糊塗吧。”練達寧被他逗笑了。

“真的,你別不相信,這傢伙一作禍不是陞官就是發財。”

“嗯嗯。”練達寧含笑點頭,顯然他也聽說很多況且的光輝事迹。

“不是你想的那樣,是為我去談判製作服裝,說是我代表朝廷體面去談判,不能讓韃靼那些土鱉小瞧了。”況且不好意思道。

“朝廷真要跟韃靼重開談判啊?”練達寧問道。

他進京後就聽說了這件事,都說是要秘密談判,結果北京街頭賣烤地瓜的老大爺都知道了,他還以為消息傳的如此廣泛,一定是謠言呢。

“的確是這樣,不過人選還沒有最後敲定,也可能敲定了,我不知道,我只知道自己中選了。”況且道。

“他還是全權談判大使呢,所以皇上賞賜他蟒袍也不過分,畢竟聽說韃靼那邊派來的談判大使是個王爺。”周鼎成解釋道。

既然對方來的是王爺級別的人,朝廷當然也要派出相應等級的人物,親王當然不能派出去參加談判,這就壞了祖制,賞賜況且一件親王級的蟒袍大概就是給韃靼個假象,談判對象也是親王級別的人。

“全權談判大使,你能行嗎?”練達寧真有些擔心了。

如此重的擔子況且根本擔不起來的,別說況且,就是他也擔不起來,只有六部侍郎級別的大員才能扛得住。

這倒不是官大官小的問題,而是況且根本沒有談判經驗,更沒有跟韃靼交涉的經歷,對塞外也一無所知,兩眼一抹黑地出去談判,談什麼啊,怎麼談啊?

況且笑道:“這都是皇上要C的心,我管那些幹什麼,反正皇上讓我做什麼,我做就是了。”

“做不好可是要殺頭的啊。”練達寧臉色都變了。..

“我知道,可是我不做馬上就會被殺頭。”況且湊近練達寧低聲道。

“這……”練達寧喝下的酒都化作冷汗出了,端着酒杯的手都有些顫抖。

“老師不用為我擔心,該考慮的事上頭早都考慮好了,我就是應個名,具體談判由專門人員負責。”況且笑道。

“那就好,那就好。”練達寧猛地幹了一杯酒壓壓驚。

他現在終於明白況且走上了什麼路子了,不是獨木橋,而是在走鋼絲。

如果是這樣,皇上對況且的恩寵里包含了多少內容就難說了,可是這樣也說不通,如果要害況且,只是一句話就足夠了,沒必要這樣先揚後抑,花費如此的腦筋,何況以皇上九五之尊也不至於對一個秀才下手吧。

難道問題出在況且的老師陳慕沙那裡?

陳慕沙跟嘉靖帝、隆慶帝父子堪稱布衣之交,但後來好像不大愉快了,陳慕沙至今依然軟禁在南京的玄武湖中心島上,說是賞賜陳慕沙一座島子讓他安心讀書,研究學問,真正用意卻是路人皆知。

況且心裡卻在苦笑,現在不是皇上殺不殺他的問題,而是談判談崩了後,俺答王會不會殺了他的問題。他做的一切布置一切手段,都基於俺答王不會馬上殺掉他才有效,若是俺答王惱羞成怒,當場殺了他,他就算有再多的兵符都保不住命,除非另外有奇蹟發生。

“這事老師知道就行了,千萬別讓別人知道,包括他們。”況且小聲道,又指指旁邊桌子上練達寧那些屬下。

“我知道的,你放心。”練達寧連連道。

況且知道練達寧做事謹慎,這才敢告訴他實情。

其實這種絕密的事沒人真敢故意泄漏出去,就連大嘴巴趙陽都學乖了,嘴巴閉得緊緊的,誰也別想從他嘴裡套出真話來。

“我原來以為自己這官當的就夠兇險的,沒想到你這兒更危險。”練達寧道。

“也不至於有多危險,朝廷跟韃靼秘密談判不少次了,都沒能談成,那些談判的人也沒受處分,反而陞官的倒是不少。”況且安慰練達寧道。

“但願如此吧。可是這次不同,你是出使到俺答王的家裡談判,生死C之人手。”

“沒事,他們也有人質握在咱們手上。”周鼎成道。

“要不我陪你走一趟,幫你掌掌舵。”練達寧忽然湧起一股激情,想要替學生分擔風險。

“不用的,也不行,人選都是皇上和內閣定的。”況且笑道。

“哦,那你有幾成把握?”練達寧又問道。

“談判成功的把握有多少我不敢說,安然無事回來的把握還是有的。”況且道。

“那就好,只要沒風險就好。”

練達寧一邊喝酒一邊出冷汗,都是為況且出的,雖然喝了不少,卻一點醉意都沒有,全化作冷汗發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