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況且卻知道,這座行輦遠遠稱不上大,歷史上最大的行輦是成吉思汗的座車,不過不叫行輦,而是帳殿。

游牧民族喜歡住帳篷,宮殿一般也都是帳篷形狀的,所以稱為帳殿。

成吉思汗的帳殿就是他的行宮,吃住都在裡面,召集大將開會商議軍國大事,也都是在這座帳殿里。行軍時,由精選出來的最健壯的十六匹健牛拉着,到了地方,只是把拉車的牛解下來讓它們休息。

那座帳殿太大了,馬匹雖然能拉動,耐力卻沒有牛好,牛其實也不慢,最好的馬號稱千里馬,最快的牛也有八百里牛。兩晉時,不許文臣騎馬,拉車也不許用馬,連丞相王導都只能坐牛車,兩晉貴族就經常進行賽牛,最快的就號稱八百里牛,當然能不能一天一夜跑八百里就很難說了,不過牛比馬耐力要好得多,就是拉車的速度慢一些。

成吉思汗這座帳殿還不是最大的,只是行殿中最大的,最大的帳殿是他的兒子窩闊台建造的,裡面能容納一千人開會,現在依然坐落在韃靼王庭哈拉和林的郊外,這座帳殿從不收起來,就那樣佇立在大草原上,像一座私人花園一樣。

此番去哈拉和林,況且最想見到的就是這座帳殿,聞名久矣,必得一飽眼福。

在下一個停車點,況且讓李香君和三個丫環也上了自己的座車,她們現在穿着宮裝,又有肖雪衣帶着十個女護衛保護,護衛們也沒認出來是艷名四播的李香君。

“這種日子你們能受得了嗎,要是受不了,我讓人護送你們回去。”況且問李香君。

雖說車輛已經儘可能地加裝了棉墊、護壁等緩衝裝置,馬匹跑的也是既快又穩,但顛簸還是免不了的,如果能騎馬的話,倒是比坐車還舒服一些。

“沒事,你就甭操心我們了。”李香君笑道。

菲兒、婉兒和雪兒三個丫頭則是好奇地參觀着這輛車的一個個房間。

“咦,這裡還能洗澡呢,這浴盆可是夠大的。”

“這裡是睡覺的地方,床還不小哦。”

“這裡還有馬桶,是銀子打的,鑲的金邊哇。”

三個丫頭對什麼都好奇,這裡看看,那裡摸摸,對於顛簸她們並不在意,她們還都年輕,尤其是這車上有真正的床鋪,可以躺着休息。

況且不是很擔心這三個丫頭,最擔心的就是有身孕的李香君。

“你就別為我擔心了,我也是吃過苦頭的,從南京來北京,可比這辛苦多了。”李香君道。

況且心裡想,你們也就走了從南京到北京這次長途跋涉吧,那次的確是辛苦,主要是季節不對,正是冰封時候,路上當然更不好走。

不過已經帶上了她們,現在也真沒有把她們送回去的可能,只是想到以後不僅要帶着一批官員,還要帶着這一支娘子軍逃命,他的頭就無比巨大了。

更要命的還有這個行輦,這巨型的座車太引人注目了,想藏起來都沒辦法。要想坐着這行輦逃命,那簡直是個諷刺笑話。

他想到這裡,不無惡意地揣測:皇上是不是怕他一到危急時刻,就拋下一切獨自逃生,所以在他身上加了一道又一道枷鎖。

女官加宮女,再加這輛行輦,說是為了符合親王的派頭,卻也是他逃命時的最大羈絆。

走一步算一步吧,或許運氣好,還能大搖大擺耀武揚威地回來。他心裡做美夢似的想着。

這種可能當然也存在,前提就是有奇蹟發生。

不僅他愁,小君和卓茂林更愁,他們兩個負責為況且還有使團所有人尋找逃生路線和辦法,現在看着況且這輛行輦還有那些女孩子,兩人只能捂着額頭欲哭無淚。

護衛和士兵們都抓緊時間打了尖,馬匹也都飲水喂草料,左羚則去附近一個地點去提了一批貨物回來,然後大軍繼續前行。

當晚在一個城市裡休息,一萬精兵保護着商團沒有進入城市,而是在郊外的軍營里過夜,張鯨、周鼎成和左羚則跟着況且的車隊進入城裡的驛館休息。

這座府城的知府早就率領官員和衙役們出城迎接,簇擁着況且和張鯨來到驛館,眾官員在驛館再次行庭參禮參見況且後,就大擺宴席為這一行人洗塵。

這些官員只是負責招待,卻不敢詢問任何問題,況且自然也不會說任何事。

據這位知府講,他們接到了戶部、兵部聯署、由內閣簽發的命令,這座驛館在昨天就已經清空了,不接待任何過往的官員,專門等候欽差的到來,前面一路上應該都是這樣安排了。

在這裡休息了一夜,第二天上午,左羚在城裡又提了一批貨物,然後出城跟大軍會合,繼續趕路。

一路上基本都是如此,走出一段路程後打尖休息,到了大的城市則住下過夜,左羚成了大忙人,在一個個點提貨。

每到一個城市,果然如那位知府所言,驛館都已經清空,只接到他們一行人。

他們這些人其實住不完一座驛館的房間,這麼做據說是為了保護欽差大人的安全,以免驛館混進宵小之徒。

第三天晚上,況且的車隊來到一個府城,知府卻罕見的沒有露面,說是有緊急公務不在城裡,只有府丞和一個都尉率領官員在城外迎接,況且也沒在意。

來到驛館休息後,況且卻感覺到有些不對勁了,許多應該有的待遇都被降了一格,據府丞苦着臉說是因為最近要供應邊關那裡的需求,所以許多食物都短缺,只好請欽差大人多多諒解。

況且揮揮手並不在意,不過是吃的喝的差了一些,他還真的不在乎這些,更不會因為這個事情找地方官府的麻煩,他知道有些地方官府入不敷出,窮得很,迎來送往的真的很不容易。

但在第二天早上,左羚提貨卻出現了麻煩,原來定好的那家商鋪拒絕左羚提貨,說是不賣了,左羚拿着訂單跟他們說理,這批貨早就定下了,定金都由北京的錢莊轉過來了,當然沒有道理不賣。

商鋪的掌柜借故大喊大叫,說欽差大人憑仗權勢強買強賣,左羚見勢頭不對勁,也就忍下這口惡氣,不過是近千兩銀子的貨物,就是不提貨也沒什麼大不了的,前面想法買來補上就是,那筆定金權當損失了。

況且聽說後,聯想到官府接待不佳,一定是故意為難他,一時惱怒起來,帶着一百護衛立即趕到商鋪那裡,找到了掌柜。

“你就是掌柜的?”況且問道。

“正是,怎麼的,有買有賣,你還敢強買強賣嗎?欽差了不起?欽差就可以無法無天?”掌柜的也不知吃錯了什麼葯,居然敢當面噴着吐沫星子跟況且叫號。

況且笑了,他心裡的疑問確定了,一定是有人在故意刁難他了。

“掌柜的,你是不是覺得自己的靠山很硬,所以不怕我。你們連訂單都敢違背,那就算你們命好了,我不買這批貨了,不過現在大軍有需要,你們店裡的所有貨物我都徵用了,你們去北京錦衣衛拿貨款吧。”況且露齒一笑,表情甚是怪異。

“你敢……”那掌柜有些發慌了。

此時外面一些店鋪的掌柜也跟着喧嘩起來,說是欽差仗勢欺人,強買強賣,況且冷冷看着那幾人,都記住了,然後指着這幾個掌柜的笑道:“你,還有你,還有你們,你們店鋪里的貨物也都被徵用了,不僅貨物徵用,你們的人也被徵用了,充作力夫,跟隨大軍搬運貨物。來人,監督他們執行。”

“什麼?”這些掌柜立刻傻眼了,頓時捶胸頓足地哭喊的更歡了。

“怎麼回事?”此時外面傳來一聲大喝。

“大老爺來了,大老爺給我們做主啊。”

況且向外一看,卻是一座八抬大轎來到了,還有許多衙役捕快跟隨。

此時,從轎子里走下來一個中年人,穿着四品官府,烏紗帽的雙翅一顫一顫的,很是威風。

“你是知府大人?”況且問道。

“本官正是知府項懷星,見過欽差大人。不知這裡發生了什麼事?”

“沒發生什麼事,就是本欽差路過貴地,需要徵用一批貨物,這幾家的貨物正好符合要求。另外還需要一批力夫,他們這些人也都徵用了。”況且根本不談訂單的事。

“欽差大人,您是去關外談判的吧,又不是去打仗,幹嘛徵用物質,有聖旨嗎?”知府不卑不亢道。

“你怎麼知道本欽差是去談判的,從哪兒知道的,從實招來。”況且厲聲喝道。

話說這次可是去塞外秘密談判,不管有多少人知道,依然算是秘密,在公開場合這樣說就是犯了忌諱。

知府情知自己失言,卻也不懼,冷笑道:“欽差大人,您雖是聖上委派的欽差,也沒有設立公堂審訊一個知府的權利吧,大不了可以暫停我的職務,或者向朝廷參我一本。”

況且笑了,然後湊近知府問道:“項大人,您認識字嗎?”

知府氣的幾欲噴血,他雖是進士乙科出身,卻也不會不認識字啊,不認識字怎麼做官啊,這不是明擺着糟蹋人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