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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德麟回到自己的帳篷里,意猶未盡,興奮不減,根本睡不着覺,在塌上翻滾了半天,還是爬了起來。

他一個人在燈下讀着帶來的一本《晉書》,可是他的心思根本不在書上,讀了幾行食之無味,原本特別喜歡的一本書,竟然一點感覺都沒有,只好放下了。

此時一個僕役悄悄走進來,笑道:“老爺,我看您燈還沒熄,就沒攔着,蓋老爺來了。”

“文虎兄來了,哈,這麼晚也沒睡啊,進來就是。”曹德麟微微一笑,估計這位仁兄怕是跟自己一樣,患了失眠症了。

哈哈哈,屋外傳來了蓋文虎的笑聲,看樣子心情不錯。

“文虎兄,怎麼酒沒喝夠?是要找我繼續喝嗎?”曹德麟站起來迎接蓋文虎。

兩人同在都察院當都御史,接觸自然頻繁,也就不像一般的官員那樣注重彼此間的禮儀,不過要說兩人交情莫逆,其實在算不上。

“德麟兄,我本想喝酒醉了能好好睡覺,可是今兒個這酒不知怎麼了,越喝越興奮。”蓋文虎看着曹德麟桌上那本《晉書》,也明白了這位老兄的狀況。

“那還繼續喝?”曹德麟問道。

“喝,當然喝。”蓋文虎道。

僕役不用吩咐,走出去轉身就搬來一罈子酒,也不知在哪裡弄來不少烤肉,應該是晚會剩下的,還有一些鮮果果脯乾果,這些都是況且供給各官員的分例。

僕役給兩人倒上酒後就退了出去,大人們的說話下人是聽不得的。

兩人喝了兩杯,吃了些乾果,然後對視了一會,忽然都笑了。

“德麟兄,你這些天收到了上面的指示沒有?”蓋文虎問道。

曹德麟一笑道:“文虎,你這就是明知故問了,咱們可都是一條線上的,我要是能收到,你肯定也能收到。”

“按說是這個理,可是我已經有好幾天沒收到任何指示了,本來說好的這邊來跟咱們接頭的人,死活不露面,這算哪跟哪啊。我覺得這裡面可能有問題,是我被踢出了局,還是咱們兩個都被踢出局了?”蓋文虎道。

“文虎兄,你這是太着急了吧,不是說好了嘛,在到達板升城之前,上面不會有新的指示下來。”

“話是這樣說,咱們現在是耽擱下來了,如果按照正常的速度,現在應該快到板升城了,跟咱們接頭的人總該露面了吧。難道他們就一點也不着急?”蓋文虎道。

“文虎兄,不要着急,該來的總是會來的,急也沒用。”曹德麟敲了敲桌上的書,一副穩坐diàoyútái的樣子。

雖說他們已經出了關,但是信息並沒有中斷,信使幾乎天天往返,北京那裡的邸報也是每一期都能送到他們手上,更不用說官場好友還有親朋好友的信件了。

信件都是由專人送達每個人的手上,就是況且也不能攔下查看,這些官員都是有身份,有很深的背景的人。

曹德麟和蓋文虎每天都仔細查看信件,如果上面的大佬對他們有什麼指示,不會發來專信,那會留下把柄,而是隱藏夾帶在冒充親友的信中。

曹德麟一天都沒有放鬆過檢查,確認沒有進一步的指示,倒是寬心不少,沒想到蓋文虎卻因此而焦灼不安。

曹德麟的想法不一樣,沒人在後面拿你當傀儡似的牽着,舒舒坦坦地過幾天,不是挺好的嘛!他實在有些理解不了蓋文虎的心態。

曹德麟睡不着覺其實是另有原因,跟有沒有上面的指示無關。

“我不擔心別的,只擔心那些指示會不會被人攔截,走漏了風聲可就麻煩了。”蓋文虎憂慮道。

“攔截?你是說欽差大人?不會吧。”曹德麟搖頭。

雖說他不是非常了解況且,卻相信以況且的人品決不會有如此動作,窺人**非君子行徑,況且可還是個理學少宗師呢。

“不會最好,我就是怕露餡了,跟咱們接頭的人被人抓住,整個事情就搞砸了。”蓋文虎還是滿臉的焦慮。

“文虎兄,你這是第一次做這種事吧,可以理解。這種事第一次做,難免杯弓蛇影,心裡不踏實,做多了就不在乎了。”曹德麟笑道。

“呵呵,這麼說德麟兄是老手了?”蓋文虎調侃道。

“差不多吧,老手不敢當,也就做了幾次而已。這種事不用多,做過三兩次就習以為常了。”曹德麟滿不在乎道。

“那咱們繼續乾等着?”

“不等着還能如何?只能繼續等着,我說過,該來的總會來的,不到時候急也沒用,有文虎兄大展身手的時候,那時候我就全仗老兄您了。”曹德麟拍着蓋文虎的肩膀道。

“豈敢,豈敢,兄弟我是新手,還得您老兄多提攜。”

兩個人相互吹捧了一陣,都覺得有些肉麻,與自己的官品有些不符,就都停住嘴兒開始喝酒。

其實兩個人心裡都有些緊張,曹德麟並不像他表現出來的那般淡然自若,用句套話那叫故作鎮定。

他們知道自己做的是什麼事,罪名有多大,這可是秘密跟異族溝通啊,雖說他們是奉了大人物的命令,可是一旦出事,承擔罵名的還是他們,那些大人物肯定會矢口否認,把自己洗脫的乾乾淨淨,纖塵不染。

第二天早上,晨曦初露,況且的營地外就又傳來震耳欲聾的馬蹄聲響。兀良哈的一萬多人以黑雲壓城的氣勢疾馳而來。

領兵的是兀良哈七公主和二王子薩蠻,薩蠻終究沒有自己回去搬兵,而是讓手下的侍衛統領帶着七公主的書信策馬狂奔,回去向可汗報告三王子於都遇難的消息,同時請求增派一萬名騎兵支援。

七公主和薩蠻則帶着三千兵馬來到這裡,在二十里外,他們集合了留在那裡的迭木兒花麾下的八千人馬,湊成一萬一千人,呼嘯般狂奔而來。

七公主的確很急啊,她是怕來晚了,於都等人的靈魂就要不回來了,誰知道白蓮教那個妖女用這些人的靈魂去做什麼了?這個可恨的妖婆,什麼壞事都能趕出來。

最先注意到這一情況的是哈桑派出的斥候,他們馬上發回來警戒信號,哈桑還在睡夢裡被護衛叫醒,聽到一路傳來的代表緊急警戒的號角聲,他的睡意馬上被驅逐得一乾二淨。

“全體集合!”他馬上發出命令。

如果是他自己帶着人,他未必會在乎這種突fāqíng況,可是現在三娘子公主在這裡,任何風吹草動都必須嚴肅對待,若是出了一點差錯,他可沒法回去向俺答王交差。

“敵襲。”哈桑手下的中軍統領發出了敵襲的命令,這代表所有人都必須馬上進入一級戰備狀態。

哈桑的六千人一盞茶不到的工夫就已經集合完畢,而且都披着盔甲,上了戰馬,整齊地排列在一片空地上,列成一個堅固的方陣。

“究竟出了什麼事?”哈桑這才有空問道。

“好像是兀良哈的人想要搞事。”中軍回答道。

“兀良哈的人?不能吧,昨天不是還好好的嗎?”

正說著,卻見不遠處烏蒙帶着親兵護衛披甲持兵擺開陣勢,駐足觀望,顯然他也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處在應急狀態。

“過去問問烏蒙大人,兀良哈族這事要幹嘛,鬧什麼幺蛾子!”哈桑讓人過去詢問。

中軍排出一個小校騎馬過去詢問烏蒙,烏蒙也是一頭霧水,只能回說不知道。他的確不知道,雖說瓦剌和兀良哈是聯盟,但也不是任何事都會向他通氣。

此時,所有人都被驚着了,就連況且營地里也出現了一陣騷動,發出了警戒閉營的號令,同時況且派人過來詢問發生了什麼事,卻沒人能回答清楚。

“怎麼了,究竟出了什麼事?”玉公主帶着侍女走出帳篷詢問左右。

三娘子公主還有白蓮教聖女一樣睡不着、坐不住,都帶着人走出來查看究竟,可是消息連不成片兒,只是知道兀良哈大軍又來襲擾,就跟上次一樣。

“兀良哈的人這是抽什麼瘋啊,三天兩頭來這麼一場,到底想搞什麼!誰受的了啊!”哈桑氣的在馬上大喊大叫。

“可能是於都出事了,而且事情不會小,來者不善。”上任聖女卻馬上意識到了什麼,聯想到昨天看到的兀良哈的緊急求援焰火,猜出是返回部落的於都王子出大事。

敢在草原上襲擊於都,並且還能得手的騎隊,也只有韃靼一族了。瓦剌族雖然也能做到,但他們是同盟,不可能幹這種傻事。按說韃靼族也不會做這種傻事,殺掉兀良哈的一個蠢王子對韃靼族非但無利,反而有害。

“於都王子有難?不可能吧,他手下的人馬不是很厲害的嘛。”三娘子有些不敢相信。

於都雖然只帶着三百親兵護衛,但即便遇到一兩千人的強敵,也絕對能殺出重圍,想要一鼓作氣把這三百人全部殲滅,必須三千人以上,還得是精銳部隊,流寇絕對沒有這種戰鬥力,能拿出三千精銳騎兵,還敢對於都下手,除了韃靼族,大草原上還真找不出這樣的武裝力量。

情理上是如此,但是三娘子知道自己的族人不會做這種事,殺掉於都這樣的重要人物,必須得到俺答王的批准,假如擅自行動自己也得掉腦袋。

三娘子自信,她祖可汗絕對不會批准這種腦殘計劃。

難道草原上又崛起了一股厲害的流寇了?

“聖女姐姐,不會是你們的人把於都王子幹掉了吧?”三娘子忽然大發奇想。

“我的人?不會。”上任聖女搖頭。

如果當天晚上於都不識趣,聖女倒是會讓苗八當場幹掉他,但是這種找後賬、捅暗刀的事白蓮教的人還真是不屑所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