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況且還是依循着父親的教導,徹底放鬆身心,嚴格按照功法的要求修鍊,至於能練出什麼來,修鍊到什麼境界,什麼程度,全然不去理會,這就是況家功法的宗旨。

三天後,瓦剌族和兀良哈族的送禮大軍風塵僕僕趕到了,瓦剌族的代表是鐵木玉花公主,兀良哈則派出了於都王子,此人乃是兀良哈可汗的第三子。

瓦剌和兀良哈的王雖然自稱可汗,但只限於族群內部,對外依然稱王,因為大草原上公認的唯一的可汗就是俺答王,別人如果對外稱汗,那就是表明與俺答王公然對抗,那樣的話,雌雄難辨,也只有兵戎相見,一分高下了。

可汗跟內地的帝位一樣,天無二日,人無二主,草原上同樣是這個規矩。這是成吉思汗當年在斡難河與萬族聚會時定下的規矩:草原上只有一個可汗,只有一個共主。

大草原上的這次聚會,跟劉邦滅掉異姓王與諸侯的大會一樣,制訂了大漢民族的統治方略:非劉氏不王,非軍功不得封侯。

劉邦制訂的這項政策,從西漢開始執行,影響了漢族一千多年,成為王朝延續最重要的政策。一直到明朝,這個政策依然發揮着重大作用。

這次烏蒙和迭木兒花都學乖了,接到各自可汗的信後,在出發前分別給況且發來通報,言明他們可汗派出王子、公主前往,目的是給大明欽差殿下送國禮,別無他意。

他們真是怕了,唯恐大明欽差再找什麼借口碰瓷,那樣的話,不知還得花多少錢免災,面子上也掛不住。

況且接到通報後,也是一怔,他本來只想拖延些時日,並無無意找瓦剌、兀良哈的麻煩,沒想到這兩族還當真了,派出王子、公主專程給他送禮。

再看到禮單,況且更是震驚,書畫都是晉唐的名家真跡,居然還有一幅梁武帝的書法作品。

況且不僅興奮,甚至都有點慌亂了,站起身連連疾走了幾步。這也太不可思議了。

梁武帝一生佞佛,後來也因此亡國,不過不可否認這是一位雄才大略的開國之主,只是在信佛上過於執着,數次自己賣身給佛寺,然後由丞相大臣們聚斂天價的金銀來把他贖回來。

這種天方夜譚式的鬧劇梁武帝不止幹了一次,過幾年就來一回,無心治理朝政,錢財都被那些大寺院聚斂在手中,結果把自己的天下鬧的民不聊生。

梁武帝後來亡國實質上跟信佛不信佛無關,而是自己犯了太大的過錯。

況且讀史時仔細研究過梁武帝的事迹,得出了自己的讀史心得,大明朝廷跟梁武帝犯了同樣的過錯。

什麼過錯?就是過於重視優待士大夫和豪紳,過於殘暴虐使小民。不過梁武帝的錯誤時是出於他的個人之意,而明朝則是由文官集團操控造成的。

一碼歸一碼,梁武帝的書法作品可是一絕,得到了王羲之的真傳,王羲之能夠坐上書聖的交椅,與梁武帝的高調傳承直接有關,後來的所謂“右軍如龍,北海如象”就是從他的話引申出來的。

眾所周知,唐太宗李世民是王羲之的鐵杆粉絲,王羲之能最後奠定在書法史上第一人的地位,李世民算是接了梁武帝的接力棒。

當然,王羲之的確無愧於書聖的桂冠,不僅兩大帝王吹捧他,書法界對他也是眾口一詞,後世一千多年巍然屹立。這充分說明,只有真正的藝術價值才能獲得千百年的公認。

其實,李世民所學並非王羲之,而是學的梁武帝的書法。

這樁公案,破有深意。

後世皆知,李世民雖然得到了王羲之的絕品《蘭亭集序》,也是朝夕不倦地反覆臨摹,卻沒有得到王家筆法真傳,只能臨摹個四不像。最後從梁武帝的書法入手,卻也取得不錯的成就。

奧妙就在這裡:王羲之的書法必須得到王家筆法真傳,才能練到最高境界,至今依然如此。

況且為什麼興奮不已?又不是得到了王羲之的真跡。

關鍵在於,王羲之的作品傳世的還有幾件,梁武帝的作品後世未有一件流傳,所以況且看到禮單上居然標有梁武帝的一件書法作品,眼睛珠子都快掉下來了。

沒看到真品時,自然無法確定是不是真跡,其實就算是看到,他也鑒定不了。因為沒有對比就沒有鑒別,梁武帝既然沒有真跡傳世,也就沒法鑒定這幅作品的真偽。

儘管如此,況且仍然在全力壓住心裡的震驚和喜悅,不管真偽,只要是兩晉南北朝的作品,哪怕是當時人臨摹的梁武帝的作品,那也是可遇不可求的精品。

接下來,他又一次震驚了,他居然在兩份禮單中看到不少宋版書,最讓他驚喜的是兩份禮單提供的禮品中的宋版書,居然可以湊齊一套史書。

分別是:左傳、史記、漢書、後漢書、三國志、晉書、新舊唐書。

況且服氣了,這兩族看來真是有不可小覷的底蘊啊,居然有這麼多寶貝藏在國庫里,當然這些東西都是當初金元兩大王朝從宋朝皇室那裡搶掠來的。

估計這兩族中無人知道宋版書和那些書畫的價值,否則就是打死他們也不會送出來當禮物。

這些禮物是無價之寶。況且當然不會去提醒他們,還是自己悶聲大發財吧。

對於塞外民族來說,這些書畫書籍的確沒有什麼價值,至少沒有變現的機會。他們之所以一直保留着,更多的是因為這些古物象徵著他們祖先的不世豐功,多少有些紀念意義。

既然大明欽差不消停,玩碰瓷,想要國禮,那就拿這些不值錢的東西敷衍一下他吧。這就是兩族可汗的真實想法。

書畫只在懂得鑒賞的人眼裡才只有獨一無二的藝術價值,宋版書的主要價值就是校勘,另外宋版書一般而言都是孤本,絕難找到兩本相同版次的宋版書,要找到兩版相同的宋版書,比找到兩片相同的樹葉的難度差不多。

兩族送來的書畫作品和宋版書,在行家眼裡當然是價值連城的寶物,但在不懂行或者一般人手裡,真還沒任何用處。

前有五代十國的殘暴血腥的殺伐,後有元朝的鐵血滅絕,東坡所謂的斯文掃地盡矣,不足以形容這兩場文化史上的巨大災難,許多書籍都徹底絕跡,連帶着絕跡的就是許多類的文化。

另外,古代流傳下來的書籍,因為一代代的手抄傳襲,經常有以訛傳訛的弊病,還有許多書,都是殘缺的,這就需要找到一些孤本、善本來校勘完善,宋版書最大的意義就在於此。

若是小說類的東西,哪怕毛病再多也沒有問題,可是四書五經、諸子百家都是先賢立意的作品,其微言大義就是錯了一個字,都可能將後世學人的解讀,領到錯誤的路上。

因此,補足這些典籍,就是在完善中國文化,完善先賢立意著作的絕學。這也是況且激動不已的根本原因。

宋朝是中國文化最為興盛的時代,自宋太宗開始,就以文治為國策,更是傾注無數才子大家的心血,開始把先前缺失的典籍一一補足,朝廷開設了校勘館。

當時科舉成名的許多大才子都是進入校勘館做着完善古籍的工作,明朝也有校勘一職,卻更多的是象徵意義,而不是真正去做校書的工作,在明朝做校勘工作的是中書。

所以對先賢典籍做出最大貢獻的還是宋朝的文人,如司馬光、歐陽修、宋祁、范鎮這些名震後世的大家,他們的成就也就集中在了宋版書上,後世無比重視宋版書,就是為此。

況且是文人,雖然不做校勘的活兒,卻也知道這些宋版書的價值,每一本都是孤本,都具有不可替代的作用和價值。

“大人對他們的禮物還滿意吧?”紀昌看到況且臉上壓不住的喜意,試探着問道。

“滿意,太滿意了,能收到這樣一批禮物,已經不虛此行了。”況且喜形於色道。

“這可是我提醒他們的,說您不喜歡金銀這些俗物,就喜歡書畫古籍。”紀昌馬上表功道。

“嗯,你做的不錯,到了板升城繼續、繼續。”況且點頭道。

“大人還想敲詐俺答王啊?”紀昌張大了嘴巴。

“對,如果有機會為什麼不做?”況且笑道。

“那也得有機會才行啊。”

“沒有機會,難道就不能創造機會嗎?”

況且已經對板升城之行充滿了憧憬,瓦剌、兀良哈兩族都有如此底蘊,韃靼一族的底蘊更豐厚吧,如果再能弄到一套宋版的諸子百家,那就十全十美了。

當然他也就是想想而已,宋版書絕對是可遇不可求的,不是說誰家底蘊足,就一定能拿得出來,要論底蘊,其實還是內地朝廷最足。

“去通知曹大人他們,讓他們準備好迎接這兩族的王子和公主。”況且道。

“這事要那些大人參與嗎?”紀昌問道。

況且對外一直是單幹,很少跟曹德麟他們合作,他明眼所見,這些官員各自心懷鬼胎,經常把好事弄成壞事,怎麼會願意跟他們一起湊合呢。

但這次不一樣,況且準備藉機開個盛會,一是給瓦剌和兀良哈兩族一個面子,另外把場面弄大一些,時間自然就可以拖長一些,哪怕拖個一天半天也是好的。他現在最需要的就是找到各種拖延的借口。

紀昌立即跑去向曹德麟等官員傳達了況且的命令。

曹德麟等人一聽此事,很是滿意,況且總算想起他們來了。這些日子欽差大人一直把他們拋在一邊,根本不予理會。

官員們早就憋了一肚子氣,只是沒機會發作,不過在各自給朝廷的奏章里,可都是盡情地宣洩着對況且的不滿。

“請回稟欽差大人,我們一定準時到場。”曹德麟大聲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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