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蓋文虎聽後有些吃驚:“欽差大人,火銃手銃這些武器不是不允許帶入塞外的嗎?”

“那是怕落在韃靼人手上,老實說我回頭想了一下,與其怕火銃手銃這些落在韃靼人手上,還不如擔心我們這些人落在韃靼手上。”況且笑道。

曹德麟、蓋文虎也都是聽話聽音的人,一聽他這話就明白了。

況且說得也對,如果韃靼以禮相待,他們這些人沒事的話,帶的武器自然不會落到韃靼人手上,如果這些火銃真的落在韃靼人手上,就說明他們已經是韃靼的階下囚了。

真到了那一步,命都要保不住了,這些身外之物落不落到韃靼人手裡,又有什麼要緊的呢。

比起所謂的機密,他們當然更重視自己的性命,絕對不認為自己的性命還不如幾條火銃有價值。..

“就依欽差大人的意思辦吧。”曹德麟笑道。

況且點點頭,這件事這兩人同不同意無關緊要,但他們同意了更好,畢竟在朝廷上,都察院官員是最有發言權的,沒有什麼緣故的話,況且也不願意跟都察院當對頭。

上午,王崇古果然接到了小王子把漢那吉的正式公文,要求入關拜會全權欽差大臣。

王崇古回了信,答應了對方的要求,同時決定在邊關內舉行雙方會見儀式。

送走這封信後,大同總兵官李志鵬來拜訪,要求王崇古幫忙釋放廖炳勛。

王崇古嘆道:“李大人,若是別的事,本督早就把廖將軍領回來了,現在他攤上的可是兩個外交使團重要人物失蹤的案子,這件案子已經正式進入三堂會審,別說是我,就是內閣大學士也沒有辦法從三堂會審中把人提走。”

“三堂會審應該有聖上的批准才能啟動吧?他們這不是私立公堂么!”李志鵬咆哮道。

“李大人。”王崇古提高聲音喝道,“請慎言,欽差大人手中握有如朕親臨的全權,他批准的和聖上批准的有什麼區別,現在分別有都察院的兩個都御史大人,還有刑部、大理寺的諸位大人組成三堂會審,誰敢說這是私立公堂?”

李志鵬氣焰頓時減殺下來,他坐在椅子上恨恨道:“這是朝廷有一部分人蓄意對我邊軍將士進行迫害打壓,使團的成員失蹤了,關廖炳勛什麼事,他都說了根本不認識這兩個人,更沒見過。”

王崇古冷笑道:“可是有人證在,有三個人作證看到富大人二位在廖將軍府前下了轎子,是廖將軍親自出來迎接進去的。”

“這都是誣陷,要想證據確鑿,不但要有人證,更要有物證才行。”李志鵬叫嚷道。

顯然他來之前也跟自己的刑房師爺研究過這個案子了,想要抓住沒有物證這一點進行反擊。

王崇古冷笑道:“物證?李大人想好,真想要欽差大人他們拿出物證嗎?”

“當然。他們要是有的話為何不拿出來給人看,分明就是沒有,然後指示幾個人對廖炳勛進行無恥的誣陷,這不是針對廖炳勛一個人的,而是針對我們邊軍全體將士的。”李志鵬雖是武將,卻也知道上綱上線,一下子就把這個案子提高到對邊軍全體將士的打壓這個高度上來。

王崇古嘆息道:“李大人,欽差大人他們沒拿出物證,那就是給李大人、邊軍將士留足了顏面。你怎麼就不懂這個道理的呢?”

李志鵬心裡一跳:“此話怎講?”

他還真的有些怕況且他們手裡握着什麼確鑿的物證,那就沒法翻案了。

“這有什麼難理解的,物證就在廖將軍家裡,想要物證,就得抄廖將軍的家,把所有東西都抄沒檢查。欽差大人他們沒這樣做,不就是給李大人還有邊軍全體將士留面子嗎?”王崇古高聲道。

他雖是總督,對總兵官有絕對的領導權,但是武將也有自己對抗的招數,所以一般情況下,他也不好跟總兵官鬧的太僵。

此時他真的有些惱怒了,李志鵬這真是有些給臉不要臉了,況且一直沒提物證的事當然就是不想抄廖炳勛的家,甚至連廖的兒子都沒抓捕,這真是給邊軍太大的面子了。

李志鵬居然不理解欽差大臣的善意,反而攻擊這一善意,這不是太無恥了嗎?居然還好意思上綱上線,提什麼邊軍全體將士,他堂堂總督都不敢說就能代表邊軍全體將士,李志鵬一個總兵官而已,哪來的自信和自傲敢代表邊軍全體將士?

李志鵬怔住了,他沒想到自己找到的此案的缺陷原來不是缺陷,而是人家故意給留的面子,如果他堅持想要物證,況且就會帶人抄廖將軍的家,這樣一來,抄沒廖炳勛家的責任反而在他身上了。

好個狡詐的欽差大臣,在這兒設個陷阱等着我呢?

他一頭大汗,多虧沒有上堂跟主審官理論這事,不然人家馬上就會發兵抄沒廖炳勛家,還是應他的請求。

這群狡詐的文人實在太歹毒了,他心裡大罵道。

不對,欽差大臣是錦衣衛都指揮使,應該是武官啊,不是文官。

他又有些糊塗了。

其實錦衣衛的正式編製還是御林軍的一種,御林軍的軍官當然就是武官,不過錦衣衛有單獨執法權,審判權,這又跟刑部、都察院的職責一樣,所以也可以說是文官,其實最確切的說法還是執法官員。

“都堂大人,不管怎麼說,小廖這件事在軍中反響很大,下面的兄弟們都不服,想要找欽差大人他們理論理論,要不是末將壓着,早就開始鬧事了,如果最後他們不放人,末將不敢保證會發生什麼事。”

李志鵬圖窮匕見,最後把威脅的底牌亮出來,言下之意就是軍隊不服氣這件事,如果不把人放了,軍隊就會鼓噪甚至嘩變,你自己看着辦吧。

王崇古哪裡肯受這等威脅,拂袖道:“李大人,你這話跟我說沒用,何不去跟欽差大人、都察院的兩個都御史大人直接去說?送客。”

他直接把李志鵬轟走了。

王崇古心裡很明白,人是不可能放的,邊軍如果真的敢鼓噪鬧事甚至嘩變,當然是大問題,但他也沒辦法,他不能拿這個去要挾欽差大臣,在這點上他必須旗幟鮮明地站在況且一邊,而不是李志鵬一邊。

這是原則立場問題,絕對不能有半分差錯,也來不得半點含糊。

李志鵬走後,王崇古依然氣的臉色鐵青,他長袖一拂,把几案上的茶盤、茶盞都拂到地上跌的粉碎,這還覺得不夠解氣,飛起一腳,把几案踢飛,差點砸在聞聲進來的僕人身上。

“老爺,這是……”僕人看着室內一地的瓷片,不明所以。

“收拾乾淨了。”王崇古只是吩咐一句,低頭走了出去。

他隨後坐着轎子來到驛館,見到了況且,把把漢那吉的正式公文給況且看,然後說了自己的安排。

“很好,咱們一會就出發。”況且看過公文又交給王崇古。

“還有件事。”

王崇古就把李志鵬到他那裡暴跳如雷,並且發出威脅的事說了一遍,自己如何應對的當然也都說了。

“很好,就應該這樣懟他。區區總兵官而已,真以為老子天下第一,沒人能治他了?”況且冷笑道。

“萬一邊軍真鬧出嘩變的事怎麼辦?”

王崇古心亂如麻,他當時的態度是一碼事,那是表明自己的立場和原則,但是邊軍若是真鬧嘩變,邊關防禦就成了大問題。

況且笑道:“有敢鬧嘩變者,一律鎮壓,該殺的殺,該判的判,該流放的就流放,毫不留情。我就不相信邊軍十幾萬人都會跟着他李志鵬走,還是忠於朝廷的多吧?”

“那是當然,那是當然。不過就算只有一部分鬧嘩變,也是不小的震動啊。”王崇古擔憂道。

“這種事怕也沒用,你越怕,他就越拿這個要挾你,絕對不能受這種要挾,一旦發現嘩變苗頭,即刻堅決鎮壓下去。”況且殺氣騰騰道。

他當初在錦衣第六衛就是這樣乾的,有一部分學員吵着嚷着要嘩變,不過是吹牛的一種方式,他還是毫不留情地全部開除了。

王崇古心裡倒吸一口冷氣,沒想到這位溫文爾雅的欽差大臣雖然年輕,卻是個鐵腕人物。

況且的狠勁在錦衣衛里已經出了名了,在北京也是有名的,號稱京城第一霸的人能沒有狠勁嗎?

不過很少有人知道他的狠勁是怎麼來的,其實都是皇上在後面逼出來的,他現在沒有退路,也沒有多少前路可走,只能靠這股狠勁撐持着自己不倒下。

“要不要通知方大人,請他一起過去跟小王子會見?”況且詢問道。

“還是問一下吧,方大人願意去當然好。”王崇古沒有自己去請方逢時,而是把權利留給況且,況且當然也報之以李,向他詢問這件事怎樣做好。

況且和王崇古聯名給方逢時發了一封信,詢問他是否願意一起去會見小王子把漢那吉。不久方逢時派人來回報,說是願為兩位大人做前驅,這件事就這麼定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