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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官軍中大量存在的空額現象,兵部自然知道,卻也沒辦法解決,都察院對軍隊也有清查的職責,每年派御史到各軍清查人員裝備的情況,對這些現象也只有聽之任之。

朝廷最後也默認了這種情況,反正只要大致清楚官軍的實際數目和戰鬥力也就可以了,將領們貪污些軍餉還在可以容忍的限度內。

武官社會地位太低,若想讓他們保持忠誠,就只有掏錢來買,讓他們為了升官發財去奮鬥,去打仗。這也可以說是另類的鼓勵機制了。

相反,對文官的貪污現象朝廷容忍度很低,只要發現,就會免官貶官甚至流放。

況且估算現在邊城的十幾萬大軍實質數量不會超過十萬,這十萬里真正能戰鬥的又不過六成左右,也就是六萬人馬,若非如此,總督王崇古也不會如此憂慮重重,如果真有十幾萬精兵強將,又何必擔心韃靼大舉進犯。

這些人馬來自各地,並非完全是一個系統里的,所以不會都跟着一個將領鬧事。只要不是觸及到他們普遍的利益,就不會共同對抗朝廷。

況且還有個倚仗就是他是代表皇上的,邊軍可是要考慮這一點,真要武力對抗他就等於公然造反了。更不用說還有總督王崇古,不管如何,王崇古也必然站在他這一邊。

“諸位大人,咱們還有一支援軍,就是戚帥率領的三千精銳,他們現在就在邊關上,有戚帥在,相信邊軍一般的將領不敢鬧事。”況且道。

“戚帥也會跟咱們站在一起?”曹德麟問道。

他的意思是戚繼光也是武將,武將總是向著武將的,這也是人之常情。

“諸位大人放心就是,戚帥絕對是咱們最可靠的奧援。”況且道。

“那就干他娘的。”

崔中勇也被況且鼓動的熱血沸騰了,想到摸老虎屁股這種事還是很刺激的,只要況且能保證他們的安全,何樂而不為。

“是三堂會審,不是干她娘。”況且笑道。

眾人大笑起來。

蓋文虎暗暗苦笑,到底是被況且拉上賊船了,況且的打算也沒藏着掖着,幾乎是明着的,但他們又不得不上這條賊船,這就是高明處。

此時王崇古、方逢時也都被請來,他們應邀做審訊的見證者,免得外人說況且他們搞誣陷上酷刑什麼的,王崇古、方逢時自然是可以代表本地軍政方面的。

“能不能先交給我們審?”王崇古聽說要搞什麼三堂會審,嚇得心裡亂跳。

對一個將領三堂會審,這很可能要出大亂子的。

“當然可以,只要他肯說實話,任何人問他們都可以。”況且道。

王崇古苦笑道:“好歹先讓我和方大人試試,看看能不能讓他說出實話來。”

況且道:“您二位也不用審,就過去私下裡問一下,私下裡若是問不出來,上堂估計也是一樣的,私下裡面子上不是更好看。”

王崇古擦了把汗道:“多謝欽差大人給下官這個面子。”

兩人真的很感謝況且給這個面子,況且若是不給,他們也沒辦法,這件事只要況且插手,就是錦衣衛的職權範圍內了,況且還有欽差這個身份,想怎麼辦都可以。三堂會審的陣容,就已經算是給當地軍政足夠的顏面了。

況且讓紀昌派人領着王崇古和方逢時去了關押那位廖副將的房間。

說是關押,實際上還是軟禁,現在這位廖副將還是一身正五品的武將官服,腰間還佩戴腰刀,並未受到委屈。

“兩位大人可要為我做主啊。”

一見到王崇古和方逢時,廖炳勛就急忙躬身施禮,眼中擠出淚水道,到好像受了天大的不白之冤似的。

“炳勛啊,這就是件小事,你幹嗎這麼死硬挺着,把那兩個你招待過的官員的去向說出來就完事了。”王崇古又氣又急道。

“總督大人,末將真的沒見過他們所說的那兩個人,他們是誣陷,丟了人,然後拿我做替罪羊。”廖炳勛哭天抹淚道。

“拿你當替罪羊?欽差大人根本不認識你,以前根本不知道你這個人,為何要突然去你家拜訪,為何要把你當替罪羊?”方逢時不悅道。

“這個……末將也不明白啊。”廖炳勛打死不鬆口。

“炳勛,咱們可先把醜話說在前頭,現在是欽差大人給我們兩人一個面子,好言好語地來詢問你,你如果還不肯如實說出來,那就是要面對都察院、刑部、大理寺的三堂會審了。”王崇古苦笑道。

“三堂會審?怎麼可能?這裡不是京城啊。”廖炳勛差點跳起來。

“這裡的確不是京城,可是恰好這裡這三省寺的官員都有,正好給你來一個三堂會審。”方逢時忍不住發笑起來,這可是專門為了廖炳勛臨時湊集的。

廖炳勛欲哭無淚,他本想硬扛着,只要堅持一兩天,軍中同僚就會想辦法營救他,只要在邊軍的強大壓力下,不愁王崇古不盡全力救他,最後欽差大臣也得服軟,朝廷還指望着他們這些人守關啊。

可是三堂會審是最高一級的審訊,相當於最高法院的終審,一般都是涉及謀反大逆這類極為嚴重的案件才會啟動三堂會審程序。

“廖將軍,你也知道,不管怎麼樣,最後都得老實說出來的,現在說出來是最好的,不傷和氣不傷顏面,過後咱們還是老樣子。”方逢時循循善誘道。

廖炳勛肚子里眼淚嘩嘩的,心裡道:我要是能說,還用廢這麼多話嗎?早就說出來了。可現在要是說出來,我一家老小的命就沒了。

他牙關緊咬:“兩位大人好意心領了,不過末將對此事一無所知,這是對我的誣陷,這是有人藉機打壓我邊軍將領。兩位大人,當年岳武穆風波亭的悲劇難道又要上演嗎?”

王崇古和方逢時鼻子都氣歪了,還岳武穆、風波亭,你也配跟岳飛相比?這裡是驛館,是欽差大人駐節之地,也不是風波亭,當朝沒有秦檜。

兩人退了出來,然後來到況且這裡,無力地攤開雙手,意思是說空手而歸,他們沒辦法了。

“好吧,那咱們接下來就交給曹都堂他們六位大人吧。”況且點頭,也不感到意外。

他可是親耳聽到廖炳勛和兒子的對話,知道這件事可能有多麼嚴重,廖炳勛不吐實也是很正常的。

“欽差大人,如果人犯不招供,可以用刑嗎?”崔中勇問道。

“當然可以,人手我這裡齊備,十八般酷刑沒有,棍子、鞭子還是有的。”況且道。

紀昌早已選出十個彪悍的護衛來當施刑的人,這些人在兩邊一站,身上就帶着一股煞氣。

況且麾下其實是有全套的刑訊人員的編製,不過這些都沒配置齊人員,也沒有人經受過正統的刑訊的訓練,不過打人這件事誰都會的,尤其是這些血氣方剛的護衛。

當然要是要求像北鎮撫司里那樣,把犯人折磨的欲死不能,四肢、筋骨、皮肉全都分離開,經歷遍十八般地獄的折磨還死不掉,那就真是技術活了,況且手下真沒有這樣的高端人才。

當下開始正式啟動三堂會審。

在況且的大廳里,這裡本來也就是正式的辦公地點,相當於巡撫衙門的大堂。

台階上面,並列擺着三張公案,中間的是都察院,左邊的是大理寺、右邊的是刑部,正式的三堂會審就是這樣的,地點有時在都察院,有時會在刑部大堂,但是都以都察院為主。

左邊是況且為首,往下面是所有使團的官員,右邊兩張公案後面坐着的就是總督王崇古和巡撫方逢時。

況且沒有請邊軍將領旁聽審訊,這是因為總督已經代表了當地最高軍事首領,方逢時自然代表最高民政首領。其實總督王崇古也有管理民政的職權,只是有了巡撫,這方面他可以不管,只有到了必須插手時才會動用權限。

大堂的兩旁站立着二百名身着錦衣衛制服的護衛,外面更是有兩排護衛形成通道,一律腰懸綉春刀,身着飛魚服,更顯得英武霸氣。

今天的主審官公推是曹德麟,三省寺六位官員都是主審官,但也得公推一人主持審訊,這就是曹德麟了。

“有請副將廖炳勛。”曹德麟一拍驚堂木,大聲喝道。

他只是說有請而不是帶人犯上堂,也算是最後的仁至義盡,還是想給對方留下點顏面和機會,好說好商量的把這件事解決了。

況且坐在公案後,把節杖插在公案上。

這把節杖本來就是帶底座的,是一個龜型底座。況且只是經常走動,很少像這樣正式辦公,也就一直沒動用這個底座。

古時雖然經常罵人龜兒子,其實還是崇尚龜的,許多印璽也是龜紐或者龜型底座。這也許是跟人的長生情結有關係吧。

幾個護衛前後夾持着廖炳勛走進來。

廖炳勛看到這陣勢,也是嚇得心裡突突的,兩腿有些發軟,這可不是在兩軍陣前,而是實實在在的公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