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況且先用人蔘湯灌了廖炳勛幾口。

這可是能吊住命的好東西,一些病人如果因為要等待和趕來的親人告別,不想馬上閉眼睛,醫生往往就用人蔘湯來吊命,可以吊住最後一口氣不散去。

此時廖炳勛的命已經吊住了,用人蔘湯是給他快速恢復元氣,他的全身器官和機能都處於衰竭狀態中,在況且的一百零八根定神針下,這種過程被止住了,而且在逆轉,但是速度並不樂觀,此時用人蔘湯來恢復速度會加快一些。

不過這東西不能多用,如果用多了就不是補充元氣,而是要人命了。

良醫一般對人蔘、鹿茸、何首烏這些大補元氣的藥材用起來都非常謹慎,平時能不用則不用,就是擔心真要用到它們發揮作用的時候,反而會因為平時濫用失去了效用。

就算不擔心這個,平時濫用人蔘等補藥也是有害無益,這東西只有到必須用時用了才有效,而且劑量的控制要非常精確才行。

這就跟後世的濫用抗生素的危害是一樣的,可能後果更嚴重一些。

據說曹雪芹的祖父曹寅就喜歡吃人蔘,賈府喜歡到了秋冬兩季就自己配置各種人蔘藥劑,就是對這個事情的描述。

曹寅病危時,康熙帝派快馬傳遞藥物,親手封存了外國進口的金雞納霜送去,怕他是害了瘧疾。

在聖旨中,康熙還囑咐曹寅的兒子要注意乃父是不是瘧疾,如果不是瘧疾,不可服用金雞納霜,大藥性的良藥如果用錯了就是毒藥,同時也指出曹寅平時濫用人蔘的危害,可見康熙帝還是很懂藥理的。

康熙帝是近代第一位提倡人體解剖學的人,可惜因為世俗的抵抗力太強,即便他號召也沒用,解剖學終於沒能在中國近代發展起來。

解剖學的第一位鼻祖乃是西漢末年的王莽,他讓醫生把死刑犯人的屍體用來解剖,完善醫學。這實在可以稱之為醫學史上一大創舉,也是具有里程碑意義的大事件,可惜還沒等解剖學發展起來,王莽就被綠林軍給滅了。

這位被後世稱為篡賊之首的王莽,其實只是個冬烘皇帝,他的帝位真不是篡來的,而是萬民擁戴,名副其實得來的,可惜跟方孝孺一樣,什麼事都按照書本來,結果把江山丟了。

後世把奪權篡位的都稱之為操莽之賊,操自然就是曹操,這更是冤枉,曹操可是沒篡位,篡位的是他兒子曹丕。不過曹操排在老祖宗王莽之前,也可以告慰於地下了。

“大人,這傢伙沒事吧?”一個護衛看着躺在床上的廖炳勛問道。

“現在沒事了,有我在這裡看着,他想有事也不可能。”況且道。

此時廖炳勛躺在床上,只穿着一條犢鼻褲,上身赤袒着,全身扎滿了密密麻麻的銀針,活像一幅人體正面的針灸穴位圖。

“唉,這也是個可憐的人啊。”況且嘆息道。

他看着廖炳勛這副慘象心中一軟,都有心放他一馬了。

現在情形已經很明確了:那兩個失蹤的人定然是不見了,不管是活着或是死了,都不可能再有人見到他們了,他們身上不管有什麼東西,也肯定換主了。

廖炳勛這裡又是鐵了心,就是殺他全家也不肯說出實情了,既然如此,殺他或者折磨他的兒子家人,意義又何在?

況且疑惑的只是什麼事比殺了他兒子和全家還要嚴重,讓他不敢開口說出實情?難道是滅九族的大禍?

況且沒見過,卻是聽說過,在錦衣衛鎮撫司的光榮歷史中,有許多人因為忍受不住酷刑的折磨,主動招供,唯恐再遭受折磨,都是沒有的也招供,最後自己供出的罪狀都是謀反滅九族的大罪。

這還不算,為了能快點死去,他們甚至把不相干的親戚好友都牽扯進來,不是為了讓自己活命,而是為了快點死去,不再遭受酷刑的蹂躪。

北鎮撫司的酷刑就是如此霸道殘酷,令人聞名不是色變或者膽寒,而是直接尿褲子。

況且並不想搞這些名堂,他也不想要這種赫赫威名,他寧願把所有刑具都廢掉,不再對犯人用刑。

錦衣第六衛一直沒成立正式的詔獄,主要是況且打內心拒絕這一套,明知道最後可能還是避免不了,還是能拖多長時間就拖多長時間。

況且想着明天的事,現在救活廖炳勛似乎也不是什麼積德行善的事,最好的真的莫過於讓他這麼痛快地死去,不然他明天真得受酷刑了。

都察院著名的釘板已經準備就緒,廖炳勛父子和家人恐怕是難逃一劫了。

況且想到那個釘板,不由打了個顫,一股寒意滲到骨髓里。

釘板是都察院審案中用的最普遍標準的刑具,他們號稱比刑部的刑具厚道。所謂厚道之處,就是只要你能熬過去,一般不會落下殘疾,只是皮肉傷。

釘板上走一遭,渾身上下密密麻麻的釘子眼,那也不是一般人能受得了的。

刑部的刑具比較標準和系統化,最開始就是鞭子、板子、拶子和壓棍。

其中拶子是用幾根木棍夾斷手指頭的,壓棍則是用來壓斷腿骨的。這兩樣刑具用過後,犯人的手和腿就會永久性殘疾,沒法治好。

當然如果馬上有良醫為這人接骨,並用上好葯,還是可以復原的,問題是受刑的都是犯人,刑部大牢雖被犯事的官員視為天堂,裡面也不會有御醫為受刑的犯人服務。

遷延一段日子後,殘疾就造成了,以後華佗也沒辦法上手治療。

刑部這幾種刑具都是起始階段用的,一般官府也就是這套刑具,如果犯人不肯招供,那就真的是大刑了,殘酷性也不在釘板之下,有的更在其上。

由此可見,被犯事的官員視為地獄的北鎮撫司的十八般酷刑會有多麼的殘酷,慘不忍睹絕對不能形容了,根本找不到什麼詞彙來描述。

但這又不是什麼不可描述的事,這是完全徹底的兩碼事。

不過況且現在就算是想放廖炳勛一馬也由不得他了,案件程序已經進入三堂會審,他也不好強行出面叫停,雖說他的確有這個特權。

但特權這種東西還是盡量少用為妙,用多了傷身。

“這傢伙還真是個硬骨頭,怎麼嚇唬都沒用,估計就是上刑也不會招供。”一個護衛也很佩服道。

“他是沒嘗到真正的酷刑,把他交給北鎮撫司的劉大人,保管他什麼都招了。”況且嘆息苦笑道。

“那是啊,擱誰都得招。”護衛也是苦笑。

“你也是個軟骨頭,不是打死都不能招的嗎?”況且調侃道。

“大人,當然是打死都不招啊,可是那些人招供就是為了讓人趕緊打死自己。死罪好受,活罪難熬。”護衛訕笑道。

況且大笑道:“好,這話說的好,你還真說到點子上了,打死可以不招,那麼怎麼能讓他為了讓人打死他而招供呢?”

幾個護衛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的,好半天才明白況且的意思。

可是這裡不是北鎮撫司,也沒有那些高端專業的審訊人員,他們這些人打人都沒問題,但真要說施刑,卻是門外漢。

掌刑也是門學問。武術就是怎麼打人的學問,用刑就是一門更高深的學問了,比武術還艱深幾倍呢。

“在刑法的使用上想辦法我覺得意義不大,你們覺得呢?”

況且問道,他是沒轍了,覺得到了集思廣益的時候了,不是說三個臭皮匠頂得上一個諸葛亮嗎?不過諸葛亮在這方面好像也沒什麼造詣。

護衛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跟獃頭鵝似的,面對大人的提議,誰也說不出什麼主意來。

“看來我技窮了,你們就是根本沒想過。也罷,讓曹大人、崔大人他們勞心費神去吧,我只管交給他們一個活人就是。”況且頹然道。

“在他身上用刑沒用,那就在他家人身上想辦法,乾脆來點狠的。”一個護衛忽然大着膽子道。

“什麼狠的?你覺得曹都堂的釘板還不夠狠么?”況且笑着問道。

“那是當然,乾脆明天審案時在大堂上支起一個油鍋,燒的滾開,把他的家人抓來,如果他不說,就把他的家人扔進油鍋里,再不說,再扔一個。”這個護衛道。

此言一出,其他幾個護衛都是面露不忍之色,況且也是一怔。

他倒是沒想到這位護衛是如此心狠手辣的人物,不過當初永樂大帝審訊建文帝的文臣時用過這辦法。

那個護衛話一出口就知道自己說錯了,大人可是最心慈面軟的主兒,他這樣提議豈不是讓大人瞧不起自己了嗎?

不過況且並沒怪他,而是忽然想到了一個主意。

“嗯,你這個法子不錯,讓外面的人準備一口大油鍋。”況且道。

其他的護衛都愣住了,大人這是怎麼了,真被這混蛋蠱惑了?這等殘忍的招數怎麼能用呢,有傷天和啊。..

況且看看這些人古怪的臉色,知道他們心裡是怎麼想的,不過並沒有解釋,他想到的下油鍋跟那個護衛提議的不是一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