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要是走了，她怎麼辦吶？

孟郎中看着噗通一聲跪在床前的吳氏，眼眸黯了黯，嘆了口氣，伸手欲扶她起來。

“老嫂子，老孟能力有限，實在是無能為力了呀。而且，而且你們這麼強留着他，他很痛苦的，你們……你們……”

逆勢而行，必然是有所付出的。

趙長青的情況，已經不容樂觀了。

再強留，必然讓他備受苦楚啊。

吳氏一聽這話，頓時覺得滿心都痛了起來。

“是這樣嗎？老頭子，老頭子，老孟說的對不對？這麼久來，你其實也很痛哭嗎？”

趙長青緩緩睜開眼，眼中一滴清淚順着臉頰滑了下來，落到了吳氏捧着他臉的手上。

張了張口，聲音嘶啞而虛弱。

“巧……巧巧，對……對不……起，我……我……我要……食言了。”

我本以為只要我忍着，任憑他們努力的留着我，我就能夠陪你一直走下去，可沒想到我這麼快就堅持不住了。

五郎和虎子成親了，我的身體就跟被擊垮的大山一樣，快速的崩塌起來。

我不夠勇敢，也不夠堅強，撐不下去了，熬不下去了。

看着趙長青一輩子從來不流淚的人忽然間落下淚來，吳氏不竟一時悲從中來。

他哭了，他哭了，這代表着什麼她心裡清楚。

她跟着落下淚來，朝着他搖頭。

“你怎麼不早說？你怎麼不早說啊？我不知道，我不知道留着你要讓你受苦，不然我就……”我就什麼？

吳氏說不下去了。

難道她就捨得了嗎？

不，她還是捨不得。

“巧巧，別哭……我這輩子……這輩子值了，有……你……值了。”

趙長青一邊流着淚，一邊笑着望着已經兩鬢斑白，褶皺滿臉的吳氏，心裡覺得一陣熱流划過。

他趙長青這一輩子，真的沒有白活。

養的兒子，一個比一個出息，兒媳婦也一個比一個能幹，趙家的門楣一日比一日榮耀，這都是吳氏的功勞。

替他生了好兒子，又把兒媳婦們當成親閨女待，將心比心，現在兒女才會對他們這般孝順恭敬。

只是他福氣不夠，兒女們都出息了，他的身體卻垮了，晚年都在生病中度過了。

不過還好，巧巧身體不錯，她應該可以看到更多的曾孫曾孫女出世。

只是遺憾，自己再也不能陪着她了。

“你莫哭，我走了，你……你還有孩子們呢。”

吳氏不聽這話還好，一聽就忍不住。

“孩子是孩子，你是你，他們都各有各家了，而我只有你，老頭子，你不能拋下我啊。”

孩子們都大了，她一個糟老婆子早就不用挂念他們了。

這世上，她現在唯一挂念的，就只有他了。

不然的話，她早就跟着他們上京城喝喜酒了，哪裡會留在家裡。

可能也是覺得他的情況不好，說不定這一走就見不到了。

所以不管兒女們如何的規勸，她都不肯走。

不走是對的呀。

要是她也走了，他一個人可怎麼辦？說不定她都見不到最後一面！